“你再多说一句,我就!……”
可是他话说不下去了,杨渊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和鼻头,目使颐令地指着他,可一夜之间失去了背后最大的靠山,小秦少爷忽的意识到他貌似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杨渊的了。
杨渊看他哭了,眼睛也不眨,豆子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都滴到了校服上边。他连忙过去抽几张纸巾帮秦小少爷擦眼泪,一边擦还一边说:“哎哟,搞什么啊,还哭了!大少爷,你想点好的,最起码咱们人在国外,国内的家伙还干不到你不是吗……”
杨渊手指头糙,力气也大,几张纸巾被他弄得像是抹布,刮得小秦少爷脸都红了,秦罗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别擦了!我要给奶奶打电话……她、她最疼我了……”
秦罗手机刚取出来,就被杨渊的手一把盖住了,杨渊即刻道:“不行,出了这种事老太太没联系你,说明她也出事了,或是……她还不知道。大少爷,老太太有心脏病的你记得吗?”
秦罗停住了,他将手从杨渊手下抽出来,用力捏成拳头砸在他身上,红着眼睛发狠道:“我怎么不记得!?我他妈就是从她身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了,跟头小刺猬一样慢慢蜷缩起来,捂着脸呜呜地哭:“你出去,你出去,我要冷静一下……”
杨渊担心他伤心过度心脏出问题,从他床头柜里拿出一盒药,取了一颗出来,然后膝盖跪在地上,掐住小秦少爷的脸掰开他的嘴巴,硬生生给他塞到了舌根里面。
秦罗被他捅得差点反胃呕出来,然后杨渊便捏上他的下巴,镇静地说:“吞下去。”
小秦少爷哭得满脸是泪,脸庞蒸红了,喉头艰难地蠕动着吞了药。
杨渊这才松开手,见到小秦少爷脸颊两边都被他掐出红红的手指头印了,忍不住用裤子擦了擦手上的湿泪,说:“……行了,你哭吧,我在客厅守着你。”
小秦少爷抄起桌上的纸巾就砸了过去,“要你多管闲事!”
杨渊连忙关上门,纸巾“砰”地一声扔在了门板上。
*
杨渊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下意识地,双手撑住脑袋,替小秦少爷苦恼起来。结果他的手上的茧戳到自己的脸上,就被刺得一激灵,反应过来:我在烦恼什么?又不是我爹妈倒台了!
但毕竟小秦少爷的母亲是自己的雇主……要是佣金续不上,他就得另辟金主了。
杨渊敏锐的耳朵听见秦小少爷房间里传出来隐约的哭声,就觉得心里格外不舒服,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让电视机里的广告声音盖过了小少爷的哭声。
电视正在播放一款最近火热的巧克力的广告,屏幕中是身材火辣的西方美女搔首弄姿,杨渊看着看着,就出了神,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满是疤痕和老茧,又粗糙又难看,划过裤子的时候,裤子的布料还会被老茧勾着走,给小秦少爷擦几下眼泪,小秦少爷的脸就红了……
杨渊“嘶”地吸了口气,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随后听见背后的房间门开了,拖鞋在地上“啪嗒啪嗒”踩的声音靠近,小秦少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把手机给我。”小秦少爷走到他身后,向他伸出手。
杨渊听着他被塞住的鼻音,不用看也知道他哭得厉害,只瞥了他一眼,就把手机交到他手上:“给。”
他瞥见小秦少爷红彤彤的脸和湿润的嘴唇,头低得低低的,头发便挡住了他的眼睛。杨渊问了一嘴:“你干嘛?”
小秦少爷将他手机里的电话抄了出来,然后把手机丢了回来。杨渊手忙脚乱地一把接住了,就看见他播出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小秦少爷就大声质问:“是不是我叔父干的,我爸死了对不对!?”
谁能想到哭得不成样的小秦少爷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杨渊都被炸的差点坐不住。他听见手机里是王哥的声音,诚惶诚恐地道:“哎哟小秦爷,你别打过来了!要让你叔父知道你跟我联系,他要把我千刀万剐不成!我跟您实话实说了吧,您父亲死没死我不知道,但您叔父确实想弄死您,您可千万千万别回国!……”
秦罗沉沉地呼吸着,硬是听完了这段话,身体晃都没晃一下。
“……杨渊那小子现在还在您身边吧,”王哥说着,忽然小声起来,“您叔父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不然就从我这里查到您了。小秦爷,您在国外好好保重,有杨渊在您旁边,也算有个保障。千万别再跟国内产生一点联系,等挂了这个电话,我就把手机卡烧了,您要想找也绝对找不到我了,就这样吧!保重!”
随后他连秦罗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立刻就把电话挂断了。
秦罗立刻打去了第二遍,不出所料地,已经关机了。
他站在那里,手指捏着手机微微发颤,气氛一下子寂静得吓人。
杨渊耳尖地听清了大半段,瞠目结舌得看着他。
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一家人反目成仇、杀人灭口的桥段!
小秦少爷身体轻微一晃,杨渊极速判断他要倒下,立刻跳起来去抱他,谁知小秦少爷只是趔趄了一下,一下子被杨渊拥入怀中,差点被他撞飞了。他用手肘推杨渊的胸膛,大口大口地喘气:“你干什么?我要被你勒死了!”
杨渊小心脏怦怦跳,差点还以为自己的雇主要晕倒了,连忙将他扶到沙发上,鞍前马后地给他倒了杯水,说:“我以为你要昏死过去了,吓我一跳!”
小秦少爷没喝水,只是把水杯捏在手里,手指捏得玻璃杯咯咯响。
“……我才没这么脆弱……”
杨渊不置可否,犹豫了一番,问道:“你明天……还去学校吗?”
小秦少爷沉默许久
他说:“把车卖了吧。”
杨渊惊讶极了:“啊?卖车!?”
小秦少爷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比哭还可怜,他问:“你的合同签了多长时间?”
杨渊心里想了会儿,“八年纸面上是八年,如果你提早回国,合同就提前终止。”
“我知道了……”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你明天送我回学校,然后就去找人把车卖了。宾利现在的二手市场价应该能抵你一年的佣金……不够的话就跟我说,我补给你。”
杨渊神情莫测地看着小秦少爷,他这副模样可怜得紧,和一条落水狗没什么区别,却没想到他还能镇定地指手画脚,使唤起他来。
只是这台车是他家里人给他买的,还专门找个杨渊这样会开车的保镖来接送他。要是把车卖了,不说这大少爷每周要步行回家,就连睹车思家的机会都没了。
但这些都不在保镖杨渊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要拿了车钥匙听从主人的差遣就行了。
杨渊摸了摸口袋里的车钥匙,说:“好的,我明白了。”
秦罗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却全是他的父母的新闻、姓王的所说的话,以及学校里那堆糟七糟八的事情,混乱地交织成一团。
那边杨渊看他不再说话,刚哭过的脸一片苍白,站起来说:“我给你弄些吃的。你下午回来之后还什么都没吃吧?家里没什么肉了,本来你不回家的话我也不在这里吃。……土豆怎么样?帕芒蒂耶土豆泥,我最近刚学的。”
小秦少爷说了声“随便”,杨渊便高高兴兴地下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