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罗轻“呃”了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只说:“这是传统。况且,我只会跳男步,嗯……我们会打架的。”

木法苏没懂“打架”的背后含义,皱了一下眉,“我不会打你。”

秦罗噗嗤笑出了声,才解释道“打架”是舞步相冲的意思,不是真的打架。木法苏懂了,盯着他的脸,没再说话。

邮轮上放起了轻松的音乐,越靠近礼堂,他们遇到的学生便越多起来,几乎每一个人都打扮得精致又漂亮,平日里素来只化淡妆的女学生们每一个都像是舞台上的明星,并且她们出身高贵、富有奢靡,要比真正的明星还要娇贵。学生们之间高兴地互相交谈着,气氛在晚宴还未开始时就热起来了。

秦罗在礼堂外围没有看见赛尔里昂和卡拉缇娜毕竟这两个人在的地方总是跟被蜜蜂包围的玫瑰旁一样,都叫人插不进脚的。或许他们已经进了礼堂里面。

两个人在外围等候晚宴的开始。

很快礼堂中的时钟指针指向了七点三十分,学生们之间发出小小的欢呼声,紧接着,礼堂中忽然奏响了来自交响乐团的音乐,经由礼堂的高阔穹顶而流淌出来,秦罗一下子辨认出是施特劳斯的《加冕圆舞曲》。

华伦蒂诺的老师们引导学生进入礼堂中。这座建于邮轮上的礼堂,为了能容纳全校几百名师生,在建造之初就被设计为和他们在陆地上的礼堂不相多让的规模。此时的礼堂里摆放着数十排由红丝绒衬布托起的晚餐餐点,一整支交响乐团坐在礼堂的二层,全程为学生们演奏今夜的背景音乐。

秦罗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一进入礼堂,就自觉去拿取餐区的盘子,然后凑到摆放食物的桌子旁开始挑选装进肚子里的幸运儿。

晚宴准备的餐点类型数不胜数,秦罗刚吃下两块三文鱼派,那边木法苏也端着盘子跟着他,就有一个娇滴滴甜美的女孩儿声音响起来:“嗨,木法苏,你今晚有伴了吗?”

两个人一同看向那个少女,那个女学生一头棕色的羊毛卷发,如同洋娃娃一般披在脑后,头发上还别着一枚硕大的翡翠绿的发卡,脸上点缀了一些肉色雀斑,模样可爱极了。

秦罗认出她是他们班里的女同学,和安拉的关系还不错,就看向木法苏,等待他的回答。

木法苏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嘴唇刚刚张开,说了个“yes”,秦罗就轻轻咳嗽了一声,委婉地提示木法苏:“你不应该拒绝女孩儿的。”

木法苏抿上了嘴,面不改色,可眼睛里却沉了几分。

良久,他轻轻晃了晃脑袋,“No。”

“哇,太好了!”那女孩儿绿色的眼睛亮了几分,惊喜地说,“你跟我一起吧,正好我还没有找到舞伴嗯,你会跳舞吗?华尔兹、康特里舞、或是华丽舞?……”

小羊羔似的少女如此热情,丝毫没有芥蒂木法苏木头似的表现,凑上来和他一一列举。秦罗在旁边一边吃晚餐一边想笑,没想到就连木法苏都有人青睐。他忽然觉得当下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发生过一遍。

木法苏被女孩儿缠住了,秦罗吃得口渴,跑到酒水区取了杯低度数的酒精饮料,一回头就与他俩走散了。不过归根到底是在这座礼堂里面,木法苏怎么也不会再跑迷了路,秦罗也就放了些心,像是放风筝一样把他放走了。

交响乐团奏完曲子,又无缝衔接至下一支维瓦尔第的《春》。

秦罗喜欢这首协奏曲,心情也飘飘然了起来。他站在酒水区的角落里开心地当只进食的松鼠,就看见那支被蜜蜂们围得水泄不通的玫瑰往酒水区的方向走了过来他是说,赛尔里昂。

但玫瑰只有一朵,卡拉缇娜并不在。

秦罗心里奇怪他们俩难道没有约好一起跳舞吗?

赛尔里昂身边围绕着好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孩,貌似没看见秦罗,他径直走到酒水区,好似口渴似的取了杯像是葡萄酒的饮料。那些女孩争先恐后地想要邀请他和自己跳舞,可赛尔里昂什么反应都没有,只顾着喝水。

秦罗看得出来,他不想和这些女孩们跳舞。

卡拉缇娜的声音在秦罗脑海中响起,她说:“晚上你帮我督促赛尔里昂到天文台去,我有事找他。”

这个时候他应该帮忙上去支开这些女孩了。他思索片刻,放下手中的盘子,然后走向人群,从那些女孩堆里面挤了进去。

他一把抓住赛尔里昂的手臂,忙道:“赛尔里昂,去天文台,卡拉缇娜在等你!”

这一入手,他就感觉到不对。隔着衣袖,赛尔里昂的手臂有些热他平常的体温也很高,尤其是在运动之后,可此刻他应该是放松阶段,他的体温不应该是这么高的。

那些女孩小声地埋怨秦罗,秦罗也没有理会她们,只顾着观察赛尔里昂。赛尔里昂今天没有刻意打理自己,或许他本身就没打算参加晚宴,因此头发也是日常的蓬松样子。他拿着玻璃杯,杯中的饮料已经被他一饮而尽了,面色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是眉头皱着,怎么也松不开的样子。

赛尔里昂睁开眼皮看到他,又意外、又不快地,“你为什么要帮卡拉缇娜?”

秦罗怔了一下。所有的女孩都在关注着他,这时候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第二天都会疯传整个学校的。秦罗心底升起一股不安,唯恐这家伙脑子出问题,说一些会惹祸上他身的话。他连忙制止道:“你说什么?是卡拉缇娜让我这么做的……你出来,我们单独谈谈!”

秦罗抓着他的小臂往外拉,女孩们哀声哉道地抱怨起来,纷纷说:“赛尔里昂,一会儿的跳舞的环节你还会回来吗?”

赛尔里昂没有反抗他拉的这股力量,因此自然而然地被秦罗拉出了包围圈。两个人快步向礼堂外走去,险些撞上从外面走进来的人。

“抱歉,借过……”秦罗匆忙说了一句,抬起眼睛看清了来人,惊得瞬间声音卡在了喉管里:

“……德、德罗西先生。”

今日德罗西先生穿着一身雪白的正装,从浅灰蓝的衬衫、到马甲、到外套一应俱全,颈下的领带是红色的,绣着若隐若现的金丝,好像一抔血液溅到干净的身上。德罗西先生看着他,又抬起眼看了看一张臭脸的儿子,许久,才抬起手拍了拍秦罗的肩膀,温声道:“小心点,琴恩。”

他抬起手时,秦罗才看见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鸽血红宝石的扳指。

秦罗有些怯懦地点点头,兔子似的,如果他有长耳朵,此刻估计都垂了下来、缩成了一团。

德罗西先生越过他,往礼堂里走了一步,走过赛尔里昂身边时,对他说:“早点回来,别玩得太野了。”

秦罗听见赛尔里昂非常不客气地说了一句“fuck off”,然而德罗西先生只呵呵笑了一声,然后略过了两人。

秦罗连忙拉着赛尔里昂跑出了礼堂!

礼堂外面灯火通明,只是因为师生们都聚集在礼堂中,因此外面空无一人,冷冰冰的灯光,还可以听见礼堂中音乐的回声。

他将赛尔里昂拉到里面看不见的地方,对他道:“你不是和卡拉缇娜约好了,今晚要约会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

赛尔里昂捋了一把额上垂下来的发,眉头拧得更深了,他连呼吸都响了起来,说:“卡拉缇娜想睡我!”

“啊?”秦罗粗听这话,都有些面红耳赤,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们难道不是互相喜欢吗?上床是……是自然而然的事。况且卡拉缇娜说,她还在天文台,她在等你……”

礼堂中的音乐渐渐轻缓了,随后响起了学生们热情的掌声,是德罗西先生要发言了。

“操……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约我去天文台了……”赛尔里昂捂住了脸,仿佛站不稳似的一只手臂撑住了秦罗背后的墙,声音都在发抖,“妈的,早知道不喝酒了……卡拉缇娜……胆子真他妈大,敢玩到我身上!”

“你怎么了?”秦罗已经吓呆了,他感觉赛尔里昂的身躯在摇晃,宛若一座即将倾颓的大山,连忙去扶他,谁知他的皮肤与血肉滚烫,摸到他裸露的皮肤时,简直像摸到一碗滚汤!秦罗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放映起自己似曾相识的经历,悚得寒毛都炸起来了:“卡、卡拉缇娜给你下药了!?”

就算他再怎么认为赛尔里昂是个好人,这个时候他也应该逃了!小狮王的父亲德罗西先生就在礼堂里面,他应该去叫他!

德罗西先生的声音就从礼堂里面飘了出来,温和有礼、沉稳而镇定,他予学生和老师关怀的诉说词流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温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