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楚闭着眼睛摇头,趁机道:“你明知道我一直被他强迫,现在你也要用这种方式得到我吗?你真的爱我吗?”
林安生慌了,连忙爬起来:“对不起,我以为你在骗我……”
李楚楚摇头,低声道:“你送我回去吧,我有点累。”
好不容易让她软了态度,林安生也不想将事情搞砸,答应了送她回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李楚楚的院子门口,她准备进屋时,林安生忽然道:“楚妹,你想清楚了?”
李楚楚不解,迎着月光看向他,她只觉得林安生的脸色此刻诡谲难辨,仿佛刚才与她致歉的不是一个人。
虽然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可若此刻接受,今晚势必会发生什么。李楚楚只好故作为难地说道:“你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
见到李楚楚进门,如月喜极而泣,连忙将人接进屋里。
“你真的和他们商量好了吗?三皇子真的带了大量兵马走了?”李楚楚回到屋内,心头的不安愈发沉重。
她越想越觉得,林安生方才待她的态度不像胁迫,更像在逼她选择。
如月虽不知李楚楚为何心生怀疑,却知道大爷今晚一定会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便道:“不会错,大爷亲自交代柱子传了消息,姑娘安生等着就是了。委屈姑娘,晚上奴婢睡你那儿看着冯嬷嬷,您睡外头,大爷来了径直就带你走。”
李楚楚心头一跳,更加不安了:“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
“姑娘莫急,到时候你一走,谁还顾得上我?事后柱子会带人进来接我,我们都说好了。”
李楚楚再三确认,也就接受了如月的建议。时辰一到,李楚楚便先上了床,冯嬷嬷早先吃了些酒,已经是醉醺醺的,见李楚楚睡了,也就进了隔壁歇下。
过了一会儿,听隔壁传出轻微的鼾声,如月悄悄走进来帮李楚楚穿好衣裳,自己躺到了榻上。她拉住李楚楚,说了一声“保重”。
李楚楚在如月屋里等着,如坐针毡,四周鸦默雀静。她瞪大眼睛盯着窗户,忽然听到小声的异动,李楚楚立马拔下头上的簪子紧紧握着。
见到熟悉的黑影摸进来,李楚楚激动得想哭,李轸在黑暗中如同猎豹一般敏捷,娇小馨香的身子撞进怀里,他本能地一把抱住。
“阿楚,我来了。”他紧紧搂着怀里人,一遍又一遍亲吻她的头发。
“你终于来了。”李楚楚眼眶滚烫,他不在的时候,她要费尽心机才能保全自己。此刻她才发觉,在他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怕。
二人没工夫缠绵,李轸改抱为牵,将李楚楚护在身后。出了房门,外头接应的几个人个个神色严肃,紧盯着四周。见柱子在最前头,李楚楚正要问什么,忽见院子外头火光冲天。
院子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林安生带人冲了进来,整个小院被围得水泄不通。林安生盯着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冷笑一声:“将军好胆魄,明知殿下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也敢来。”
李轸不屑搭话,冷冷地看了林安生一眼。他本来传了消息出去引开三皇子,谁知傍晚时分,城内忽然多出来一支上千人的兵马。
即使明白林安生恐怕已经从某处得知他的踪迹,但这一趟他也非走不可。林安生转向李楚楚道:“楚妹,我给过你机会的,事实证明,你让我失望了。不过,美人总有特殊待遇。”他朝李楚楚伸出手,“过来,即使小将军不投靠三皇子,我也可保你性命无忧。”
院子墙外围满了弓箭手,林安生身边的长枪士兵严阵以待,一眼望过去有上千人。李楚楚往李轸身后躲了一下,李轸不屑地笑道:“阿楚是我的,就是死也只会和我一起。”
林安生深吸一口气,他配合李轸将三皇子诓去金城,为的就是亲手将他诛杀。
“只要小将军愿意将楚妹留下,三皇子前我一定美言,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若三皇子君临天下,你我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李轸扬起下巴,寒光森然的眼睛如一把出鞘的宝剑:“虚伪,有我在,你还想封王拜相?”
林安生额角青筋直跳,他深深地看了李楚楚一眼,见她被李轸侧身挡住,沉声道:“放箭。”
柱子等人护着李轸和李楚楚退回房里,外头箭如雨下,射破窗户、房门,飞进屋里。李轸手下的人反复向正门冲杀,仍是寡不敌众。
李楚楚藏在李轸怀里,尽量不添乱。李轸轻轻在她耳边问:“怕不怕?”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好看笑容,回道:“不怕。生同裘,死同椁,我们说好的。”
李轸狠狠亲了她一口:“好阿楚,我舍不得你死。”好不容易得到她的心,还没让她过好日子,就这样死了,他真舍不得。
李轸深深看了李楚楚一眼,仿佛要将她永远刻在心里,随后将人交给王富贵,嘱咐道:“护好姑娘,出去后按照定好的路线去武都。”
她知道他要离开她了,于是死死攥住他的手,哽咽着摇头:“你别丢下我……”
他却表现得极自信:“乖乖的,出去等我。”
“你真的会来吗?”
“会。”他的语调沉稳而坚定。
李轸长剑一挽,一脚踹开大门,速度极快地朝林安生冲去。林安生早等着他,提剑向前,二人长剑相接。王富贵半分也不敢耽搁,朝李轸出去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后,带人护着李楚楚从侧门冲了出去。
两日后,李楚楚在武都一座隐蔽的小院子里醒来。她猛地坐起来,平复许久,才逐渐从噩梦中清醒。她掀开被子,趿拉着鞋走到窗边,河边的杨柳轻摆腰肢,春风融融。
她怔怔地盯着看了许久,半晌后有所察觉,她转过身,青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她捂住嘴,不敢眨眼睛,怕他就像梦里一样,她一动他就不见了。
李轸微笑着张开手臂,李楚楚猛地一头扎进去:“你终于回来了。”
“我答应你的。”
李楚楚却仍觉得自己在做梦,毕竟自己这两天已经做过好多遍他突然回来的梦。直至吃过饭,见他还好端端地坐着,她才敢确信李轸是真的回来了。
她紧紧牵着他的手,看了又看,等到一颗心平复下来,有心力谈其他事了,才问:“如月呢?”
那天他们躲进屋子时就不见如月,李楚楚希望她先走了,见李轸沉默,她摇晃他的手,问道:“如月呢?她小时候吃了太多苦,我答应她让她永远跟着我的。”
李轸避开李楚楚焦灼的目光,坚定地将人拥进怀里,沉声道:“如月是个好丫头,你待她好,她知道。我……将她带回来了。”
“那我去看看她。”李楚楚想从李轸怀抱里出来,李轸却将她拥得更紧,“阿楚,如月没了……”
如月聪慧,那一日见到柱子就仔细问了一遍,知道林安生调来大量兵马对付小将军,他们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因此如月一进屋躲了起来,她就利用府里前一日运进来的菜油、干柴放了一大把火,扰乱了一部分兵马,李轸也得力于此,才能全身而退。只是如月最终没能趁乱出来。
李楚楚求李轸带自己去看看如月。瘦小的人躺在木板上,面目已被大火毁得看不清原来的模样,衣裳上浓重的血迹凝成了深紫。
如月没了,李楚楚心如刀割,她靠在李轸怀里眼睛哭得红肿,语无伦次地说:“我答应她的,我明明已经答应她了。她那么好,都怪我,我都发现她不对劲了,劝了我那么多话……”
李轸准备将如月厚葬,可惜如月连个亲人都没有。于是李楚楚认如月为姐姐,亲自写了墓志铭,她也因此消沉了好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