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腰不好了,不想动手了,我还是教你拉二胡吧,吹笛弹奏我都会呢。”
江寤寄捏紧了刀,心?想这老东西必然是在?藏拙,怒骂了他几句老不死的。继而?装痴卖傻道:“爹,你不教我武功,你有没有武林秘籍,我照着书练!”
“你呀,是不是什么话本小说看多?了?我哪里有什么武功秘籍,不过?全是靠自?己悟出的功夫,杀人杀多?了也就练就一套功夫了,要说武功秘籍,全天下?大概也就皇宫最齐全了。那里肯定有不少,你去宫里问问,皇上肯定会给你的。”
沈飞白笑了笑,走了一年,他倒有生气了不少,不像从前那般一直板着个脸,不苟言笑。
江寤寄指着他的嘴巴道:“爹,你嘴巴里的牙齿怎么坏了?”
“秋天讨了一碗饭,里面全是麦麸就算了,还夹着石子,吃的太快。一下?子把里面的槽牙给碰碎了。”
江寤寄捂着腮帮子道:“一定很疼。我牙齿也坏了。”江寤寄他不喝酒但却及其?嗜甜。
沈飞白有些宠溺的嘱咐道:“那换牙之前你就多?吃点糖吧,换牙之后就别吃了。不然,不然牙坏了,长不回来。”
江寤寄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爹,你的腰怎么了。”
“这就是我要嘱咐你的,近来腰疼,想来是我每到战场都是穿得密不透风的甲胄,汗都捂在?身上。每次结束浑身都湿透了,我生性贪凉,无论春夏秋冬每次都会泡在?冷水驱热,想来是我这个坏习惯留下?来腰痛的顽疾。你还是跟着你姑父好好念书就是,若想习武,强身健体即可。跟我学不合适,我的功夫太狠了。”
江寤寄假装应承下?来,这一年沈飞白带着江寤寄只顾着祭祖去了。
江寤寄指着坟头道:“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那边都是姨奶奶们?。”
沈飞白点了点头有些黯然神?伤道:“先去拜拜你亲奶奶吧。自?从她?死之后,我就没有给她?烧过?一次纸,估计以后也烧不了多?少次了。”
原来他爹是个庶出,不过?江寤寄也就略微吃惊了一下?。
“一直没有带你母亲来祭拜过?我的母亲。”他又自?嘲道:“如?果我带你娘见我娘,她?大概会嘲笑我眼瞎了,娶了一个丑媳妇吧。”
江寤寄昂头反驳道:“瞎说,我娘好看。”
“你很像我,我很像你奶奶,你觉得你和你娘谁长得好看。”
“我娘。”
沈飞白呵呵笑了两?声?,随后叹道:“什么宋小姐,陈小姐的。只有我娘才算得上真正绝代风华的美人了。她?爱宝石,爱金银,爱华裳,爱胭脂。可惜空有皮囊,什么都不会。不分五谷,不会针线,不会管家,不识字,不念书。每天只会变着法的换衣服,梳头发。可能漂亮就是她?一生的执念,好在?她?死前,都很美。”
江寤寄想起被泡得发白外公,想到自?己村里人总说自?己眉眼很像他。
江寤寄又开始胡说道:“你见过?我外公吗?我见过?呢,我娘回家的时候,就见过?他了,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是江雪的女儿哪怕外公没见过?我,也在?街上认出来了。”
“她?一直想回家,他父亲写了很多?信给她?,都是想让她?回家。不过?我从来没有没您母亲看过?。真是罪过?。能回家也好,说清楚了,他们?冰释前嫌,我才是那个罪人。”
第128章 碧玉之死
沈飞白跟着儿子说着路上所见所闻。
他闭目坐在山间的一处亭子道:“一路走来, 遇到各种奇形怪状的人。有一天遇到一户施粥的农家,有个恶人一边骂主人粥不好喝,一边又恬不知耻讨了?一碗又一碗。吃饱喝足了?, 还到处宣传主人如何吝啬小气, 说粥里有红枣花生, 却没吃着几个。
那主人是个信佛的普通农户,因为今年丰收,粮食充足,但也?不是个大户人家。能施粥已经不错了?。
我看不惯此人, 便出手教训了?他, 随后我的恶名就立马传播到了四周的庄子, 讨不到吃食。幸而那家农户最后给了我几张炊饼, 熬了?七八天走到了?别处的山村。
这天下善人多, 这种恶人自然少, 但实?在令我匪夷所思?。
我年轻时,他们说我是活阎王, 说我杀人不眨眼的夜叉罗刹鬼。可我向来恩怨分明。我教训的那些人, 都是喜欢背后?嚼我舌根的那群人。
只是因为我强大,他们便惧怕我, 给我冠上各种各样的恶名。而那些卑鄙龌龊的小人,自身能力?弱小, 只会发出犬吠之声,扰得无辜善人不得安眠, 教训了?, 反而不知所谓的人还会怪你。”
江寤寄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
沈飞白道:“我杀人放火的事情一件都没落下, 但我不曾后?悔。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太高高在上, 看低了?你母亲。”
“可你也?害死了?无辜陈姨娘不是?”
“我时常在想?父母惹得祸到底要不要殃及无辜的子女。陈巧宣前半生吃得是救灾人民的粮食,她很善良但并不无辜。我让她怀着痛苦活了?许久是我的错。见到她的时候,一刀毙命才是她最好的结局。
而我做的孽,却不应该祸及于你。我从来没有抚养过你。”说完他从打着补丁的布兜里掏出一块黄色的块糖,笑道:“干活换来的干净钱,不是要饭来的,给你。”
江寤寄也?不客气直接塞嘴里,一边含着一边本?能的道了?一声“谢谢。”
江寤寄觉得他爹什么都不教给他很没有意思?,但是跟他爹待在一起也?难得清闲。
江寤寄道:“我得赶紧吃,若是被晏叔叔看见我吃糖绝对要打我。”
沈飞白叹息一声道:“他不跟你娘在一起吗?”
“不在,他帮我娘挣功名去了?。”
“那真?好。”沈飞白感?慨道,他私心还是不想?让江雪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看他倒是眼熟,不知道在哪见过他,他年纪轻轻,必有一番作为。”
“油头粉面的,自然没有你好。”他嘴甜道。
沈飞白轻笑了?两声道:“我二?十岁,好鲜衣华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打量着儿子又是一番嘲讽道:“你是怎么想?拿暗绿色的裤子配赭石色靴子,套着白色的袍子,戴着藏青色的香囊。稍微懂点的丫鬟都不会让你这么胡乱穿。他竟然有油头粉面的功夫,你也?跟着好好学。”
“我乐意这么穿。”江寤寄被说得脸都红了?。除了?晏祈,所有人对他都是纵容,他要穿什么,怎么穿,要吃什么,怎么吃,都是由着他性子来。
沈飞白意识到什么,叹气惆怅道:“我给她买的衣裳首饰都是我喜欢的,从来没有过问她喜不喜,倘若要问,她也?只敢答喜欢罢了?。”
如果江雪在,她一定会嘟囔一句,沈飞白眼光确实?不错,颜色配得都很好看和舒服,玲珑剔透,淡雅清新的,对颜色比她这个会刺绣的人都敏感?,她反倒是个很艳俗的人。
江寤寄听?到一点动静,瞄到山坡上窝着一个灰扑扑的野鸡,他立刻不说话,跳上栏杆,调整好动作,一动不动,找准时机翻了?个跟头,把那野鸡扑到怀里。野鸡不停的高叫,他拿起地上的石头砸了?几下鸡脑袋,砸得血肉模糊。
沈飞白在一旁分析道:“抓一只野鸡,用箭射更好,扑会慢,还会浪费力?气。兔子四条腿,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得更快,野鸡有翅膀,你又不能飞。智取比蛮力?更重要,力?气用多了?,人死得快,别像我和你爷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