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爱的女儿会在那个男人的铁腕之下化为齑粉,或者,像他一样,成为一个求死不得的淫奴······
面对段悠悠满怀希冀的眼神,顾敬之闭了闭眼睛,艰难说道:“悠悠,不要再问了。”
段悠悠的眼神渐渐被绝望笼罩,她又哭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家······”
顾敬之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他连忙低下头,只是说道:“求求你···不要再问了······”
“那我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到你······”
顾敬之沉默着摇了摇头。
段悠悠的心如同刀割一般,她紧紧的捂着嘴巴,压下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哭声。
在这心痛到极点的一瞬间,段悠悠看到顾敬之脖颈中似乎闪过了一道微光,在衣领的遮掩下若隐若现,那里的皮肉像是被勒紧了一样,出现了明显的褶皱。
她不是一直被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她跟着顾敬之四处玩乐之时,也见过青楼里卖笑小倌,他们的脖子上似乎也有类似的东西。
段悠悠的心中迅速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她又朝顾敬之的手腕看去,虽然有宽大衣袖的遮挡,但是露出一小部分手腕上也有明显的红痕。
顾敬之为什么会无法回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段悠悠的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屏风,那后面的黑影如同恶鬼一般散发着隐隐的威压。
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即使真像还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下,但是她已经不再像刚刚那般迷茫。
远处的阴暗带来的恐惧并没有压倒她,她知道那人既然允许自己与顾敬之见面,就不会轻易杀了他们。
敬之哥哥为了见她一面,一定受了很多苦······
段悠悠的心再次剧烈的疼痛起来,强迫自己忽略到屏风后的目光,珍惜这短暂的相聚时光。
“好···我不问了···”段悠悠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怕顾敬之蹲在地上呼吸不稳,连忙扶他起身。
等她握着顾敬之的胳膊,才发现原来这人已经瘦了这么多。
段悠悠心中一酸,眼中又变得雾蒙蒙了,她握着顾敬之的手,强忍着心痛说道:“我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顾敬之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能答应悠悠什么,他也不知道萧容景能不能让他答应。
“哈哈,看把你吓的,胆小鬼。”段悠悠一边笑着,一边不停的抹着眼泪,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
想到顾敬之的处境,她发现自己觉得十分容易的事,对于顾敬之来说可能万分艰难。
她顿了顿,还是说道:“我要你每餐都吃饱饭,每晚都好好睡觉,你答不答应。”
顾敬之一愣,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段悠悠继续说道:“我要你天冷了记得添衣,夏凉不要贪冰,吃红豆包的时候不要吃太快小心噎到······”
顾敬之心中酸涩不已,面上却笑了笑,打断她:“这不是我经常嘱咐你的话。”
“你不要多嘴,现在是我在说,你听着就行。”段悠悠看着顾敬之温柔的笑容,心中更痛,她用目光描摹着青年憔悴的面容,颤声说道:“我还要你脾气不要那么倔,不要认死理。”
“不要想太多,不要什么都怨自己。”
“要照顾好自己,要保护好自己,要好好活着,你若是比我死的早,我定不能饶你。”
“悠悠,你的要求太多了。”顾敬之又是一笑,他的心似乎已经痛到麻木,却又被少女的关心烫到发颤。
他的悠悠平时看起来娇蛮任性,但是他知道悠悠只骄蛮给他看,仗着他的宠爱才肆意撒娇,悠悠本身是一个坚强又善良的好女孩。
这几个月的折磨和委屈在女孩的一句句话语中渐渐融化,似乎已经随着泪水流出了他的身体,这次的告别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却让他久违了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
“我不管,我的要求就是这么多。”段悠悠蛮横的说道,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她无所顾忌的撒娇,而顾敬之只能无奈的妥协。
“我就要嫁人了,以后就是别人的妻子,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段悠悠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她深深的看了顾敬之一眼,说道:“我会忘了你,你也要忘了我,不要想起我,不要再挂念我,我要你···以后都为自己而活。”
顾敬之最后摸了摸段悠悠的脸,笑着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为自己而活。”
他亲手给段悠悠戴上蒙眼的黑布,粗粝的布料慢慢遮盖住少女恋恋不舍的目光。
不知藏在哪里的蒙面人适时的走了出来,将少女带出了大殿。
直到少女鹅黄的裙摆彻底消失在大殿门口,顾敬之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屏风之后。連傤追薪綪连细群柶叁一六???〇〇③
立刻有宫人将他全身上下都摸索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带什么危险的东西,才将一碗汤药递了过来。
顾敬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酸苦的药汁沿着喉咙流入体内,胃袋中立刻产生了灼烧一般的痛感,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的身体就开始阵阵发虚,那种无力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
这药对他来说是补药,可以让他挨过每日磨人的调教,但是其中也添加了不少削弱他血气的毒物,让他的身体一只保持瘫软无力,连筷子也难拿稳,既是为了防止他自杀,也是为了防止他心生歹意,在承欢之时伤了皇帝的龙体。
药效逐渐发挥作用,他连站也站不稳,左右摇晃了两步,伺候他的宫人连忙上前,左右搀扶着他的胳膊,扶着他让他缓缓跪地。
他像往常一样跪在萧容景脚下,额头触地,摆出绝对恭敬顺服的姿态,说道:“敬奴谢陛下隆恩。”
萧容景用脚尖挑起顾敬之的下巴,看着青年脖颈处半露的项圈,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这个段悠悠,有些意思,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顾敬之低垂着双眸,淡淡道:“段小姐聪慧过人,可能会猜得一星半点,但是她向来识时务,不会做无用的挣扎,今日之事她必定不会告诉段道言,这点请陛下放心。”
“她最好像你说的这样,否则···”萧容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探过身,用宽大的手掌摩挲着顾敬之的脸:“朕给你这么大的好处,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
顾敬之眸光闪了闪,抬手摸到了自己的领扣上,却听萧容景说到:“不用脱了。”
只听哐啷一声,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被扔到了地上,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他苍白的脸,剑柄上刻着吞云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