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活动点在攀岩馆。沙梨手里是自己的包,包里是任岸的手机、香烟、打火机、车钥匙零零碎碎的东西,她的包包好像已经被他私用了似的。
他本人正挂在半山腰,爬得比教练还快,手臂用力抓握而绷起的肌肉结实又健壮。登顶时,甩着前额的湿汗往后看,沙梨笑着扬首,替他拍了照。他懒得做什么表情,熟稔自然地攥紧了安全绳索直溜下来,三两下就解掉了裤腰上的带子,向沙梨这边走来。
沙梨捧场地拍手鼓掌,眼里带着光,光里藏了一行字“你好厉害不亏是我男朋友”。
她十分贴心地递上毛巾供他擦汗,顺便显摆自己刚刚拍的几张照片,放大缩小左右滑动,凑到他面前给他欣赏:“这几张都好帅。”
任岸拧着瓶盖,随意地“嗯”了声。
她收好手机坐下,任岸把水放到一边,突然道:“一起上去试试?”
她拼命摇头,她不善长爬这个,也不想把自己挂在上面,万一卡在半路也太丢脸了。任岸才懒得听她拒绝,拉起她的胳膊,将她拎到“悬崖”底,冲教练道:“再来一次,两个人。”
沙梨苦着脸被迫开始游戏。两人一起出发,任岸很快就爬到高处。沙梨还扒着岩石块,一眼都不敢往下瞧。她抿紧了唇,闷头向上,虽然爬得慢但是特别专注,连任岸停在上面直白地观察她她都感觉不到。
她就这么默默地闷头爬,一块一块的石头,脚踏实地地踩,很快从停滞不前的任岸面前经过,一步也没有停留,或许她根本就没注意别的。
最后变成任岸跟在她下面,沿着她的路线紧跟着她爬。
沙梨旁边的教练在她耳边说话,替她找落脚点,任岸干脆给他比手势,让他噤声。
教练便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沙梨也没觉出不对劲,一个人默默地继续向前。额间渗出的汗令她脑门发亮。
看起来玩得还挺好的,只是下一瞬便突然踩空,短促地叫了声,然后又立时闭嘴,十分紧张地调整了姿势,重新找到一块石头。
任岸向上走了两步,托了她一把,出声道:“膝盖不要接触岩石,用脚踩。”
沙梨整个人几乎都贴在墙壁上,闻言也没低头去看他,她脖子上也吓出了些微湿的小汗,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她坚持到了顶端,解脱似的松了口气坐下来,冲着下面的任岸笑,来了句:“好像也不是很难。”
任岸轻轻嗤了一下,几步就撑着身子紧随其后地上来,嘲道:“那怎么一直不敢往下看。”
沙梨回得有理有据:“我只有专注一个目标的时候才能暂时忘记害怕这件事。”
任岸当她在放屁,提了提她的扣子:“下去了。”说着自己攥了绳子,“嗖”地一下,跟之前一样溜了下去。
留下沙梨一个坐在上面咽口水。
他抬头做了个下来的手势。
一旁的教练提醒沙梨下去的方法和注意点,她哆嗦着腿,闭上眼一鼓作气地往下跳。
虽然下落得没任岸利落和漂亮,但至少也歪歪扭扭地着陆了。
任岸等她软着脚过来,捏住她的脸,拎起来晃:“表现不错。”
吃饭时,沙梨狠狠吸了一口杨梅汁,闲聊似的问起上次的事:“径书学长丢的东西找到了吗?”
任岸略略摇头:“没有,不过抓到了人。”
沙梨点点头,适时地打住。
0029 29 复发
8月末的时候,沙梨还没到开学时间,沃南大一新生一般都是9月中旬才开学的。任岸一群人先一步离开了芳市。
沙梨那几天轻松自在得很,沙圆圆去上学了,任岸去上学了,沙父沙母上班了,她一个人在家想怎么作就怎么作。
她还偷偷和同学去了酒吧玩,喝酒聊天。
有个初中同学砸着酒瓶又笑又哭:“我滴乖乖,开学马上就要军训,我的命好苦啊...”总之神志不清唠唠叨叨。
沙梨没有喝醉,坐在一旁清醒地看旁人颠三倒四很有意思。她跟另一个同学负责把人全部扶上车,随后就接到了父母的电话。
“沙梨,圆圆的病又复发了。”沙母着急之余对她长话短说,“我跟你爸爸决定接受医院的安排,给她转到沃南去,这几天你在家就好好照顾自己,啊。”
沙梨都还没回过神,母亲就挂掉了电话。
她恍恍惚惚地把同学送回家,结果轮到自己家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地址,司机无奈地等着她,陪着她绕路,反正也是给钱的。
终于,她见到熟悉的社区,木着身子下车。脑子有根弦总在吱吱呀呀地叫唤,叫得她脑子嗡嗡难受,心脏“噗噗”地跳。
走着走着,她就落下泪来,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子,她觉得特别孤独。
曾经无数次梦见自己没有保护好圆圆的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画面好像一瞬间全部一帧一帧地在她面前播放。
她曾经梦见过圆圆被莫名绑架,自己犹豫了一下子,绑匪就刺穿了她小小的身体;梦见过她们一起去动物园,圆圆被突然蹿出蟒蛇吞吃;梦见她一个人在家,被陌生的闯入者带走...她梦见过好多好多离谱又可怕的失去,每一次她都因为歇斯底里、无能为力而惊醒,呆呆在睁眼在黑暗中心有余悸。
还梦见姐姐…
每一次梦里的圆圆发生意外,姐姐总会在下一个画面出现,流着血笑着望她。
现在这一切的噩梦都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现实里里,她害怕地坐到角落。
即使她开了所有的灯也还是害怕,无助和弱小才是她原本的性格,她好希望姐姐此刻就在她身边,保护她抱住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哪怕只是一个臆想的噩梦,姐姐在就总能替她驱散的。
电话在这时候响起,屏幕显示的是“任岸”的名字。
这一瞬间,现实的现实惊醒了她,对的,她现在能做的该做的,应该都和任岸有关才对。
她接起来,声音柔软到令人陷入片片洁白的云朵里:“任岸,你现在在哪?”
任岸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才扫视了眼客厅:“我刚到沃南。”
沙梨低低地“哦”了声:“好想你啊。”
这句话应该是充满旖旎和情丝的,但现在听着却是脆弱更多一些,是会令人想要好好抱一抱的感觉。任岸心下说不清道不明地被揪了一下,声线也低了下来,柔声:“怎么了?才分开没多久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