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1)

金穗 舒怀意裘路衫 2465 字 5个月前

我离开了房间。

隔了少会,程奔也出来了,我们到一楼去吃了点水果。

“什么时候这么威风了,嗯?”一出来,程奔便浅笑着,从头到脚都舒缓放松,严紧的气氛被抛弃在那扇房门之后。这是他的一个过人之处,调整状态像变色龙变色,他能够轻松离开游戏机,也能立即从高压中抽离,云淡风清。他模仿我拍打陆永开脸的动作,调笑起我来了。“看了教父?”

我没他那样高强的调节能力,从房里出来,我看他仍然怪难看的,我也不想与他逗乐玩笑。我从水果盆里取了两只金桔,一左一右塞进嘴里,腮帮子鼓成马龙白兰度。“像这样吗。”我没好气地呜呜哩哩着问。

他更吃吃笑起来。笑尽兴了,他敛起面孔,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有件事,我想好好告诉你。”

他有件事想好好告诉我,而我当下发现有件事,非常紧迫严重。

那盘金桔也不知哪个太空舱培养出来的,跟小鸡蛋一样大,我现在吞又吞不进,吐又吐不出,我就好像一条贪得无厌生吞鸵鸟蛋的蛇,卡得一动不动。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我知道很没礼貌,我知道不卫生,可实在无计可施,我抑制不住手伸向嘴里想把金桔抠出来。

程奔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在成年男性中属于正常尺寸,而程奔的手却奇大无比,我的手包在他的里面显得有些迷你。这就是我为什么始终无法想象我哪天揍程奔会是什么场面,我的拳头敲在他身上,估计就像拿小锤子凿恐龙骨架。

接下来发生的事非常完蛋。我的口腔开始分泌唾液,越克制它越大量,到后来那可真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席卷八荒。以防淌得满脸都是,我扬起头,扯直脖子,强迫唾液回流,其间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不耐烦的呜噜声。

程奔笑得一脸暗爽。

今日份回旋镖(11)。

他大手包小手,双手将我拢得严严实实。确保我不得不听他发言后,他终于发言了,他说:“你和霍双的关系我看出来了。”

我鼓着腮帮子:“呜噜呜噜呜噜。”

再下去我脸就要爆炸了,所以他说的话最好有点重要意义,不然待会我一定锤爆他。

“那天晚上是我反应不当,你替我向小霍道个歉,我也向你道歉。你跟他怎么样,那是你们的私事,我不该放心上。”

我吸溜吞了下口水。他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要吐泡泡了。可这位老哥只管自己渐入佳境,完全不顾他人死活,自我感动地接着自说自话:“我对你存的心意,你应该看出来了,但两个人应该两情相悦,你喜欢别人,那是缘分不到,我不强迫。这事到此为止,我保证不会对你,对小霍造成困扰。”他头低向桌面,嘲弄地一笑。“早知道给你挑个又老又丑的了。”

这年头,就这种虚头巴脑的道歉还有按头强迫人听完的,他多高贵啊。

我:“呜噜呜噜呜噜。”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就对我造成困扰了。

程奔他在李元面前能当我的翻译官代言人,这会忽然就语言不通了。

我挣扎起来。

我的呜噜他听不懂,但我接下来很可能会采取的行动他又出于对我的了解而十分警觉。他松开了一只手。

那只手贴心地朝我嘴里掏了过来。

那两颗金桔受到口腔不断挤压,体型渐趋扁小,在程奔的指尖触到唇片的瞬间,其中一颗让我像豌豆一样射了出来。

tui地打在他脑门上。

第77章

我含着剩下的一颗金桔,如同道观门口口衔丹药的神兽雕塑,一动不动。

这个姿势很容易被误解为发射下一颗金桔的预备动作。

从来被人奉于头顶的程奔,他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算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把枪对准我突突,我都觉得正常。

他没有。毕竟他中了枪子儿都能问人晚上好。

他抽出张纸巾,像吃完一顿大餐,慢条斯理地试了试额头,举手投足诠释着优雅永不过时。“今天的任务算完成了,走吧?”连口气都像应酬后的告别。

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我了。我嚼碎、咽下口中的水果,搔了搔鼻子。“走吧。”

站起,转过身的刹那,我捕捉到了他脸上微妙的异样。他半边腮帮子硬邦邦挺了一下,他在咬牙。

我摸了摸手环上的那枚卵石。自从霍双送我这串手环,除了洗澡要摘下外,我随时都戴着。一段时间下来,养成了和金詹久一样的习惯性动作。

程奔看着我上车,车子发动时霍双把头伸出去朝他挥了挥手。“程总再见!”

程奔微笑点头,两个眼珠却像冷冻柜里刚拿出来似的直冒寒光。

原来他掏心置腹说了一大篇话,只做到了一张嘴,装着思想的脑子还追在后面跑呢。所以道歉有什么意义吗?这倒叫我想起从前的李元,决心挺大,身体躺平。不过这么说委屈李元了,李元不知比他好到哪去了。

李元被判了16年。这已经是个很小的数字了,但在告知最终判决时,李澈依然安抚我。“进去了还能争取减刑的。”

这话我不知如何回应,暂且没做声。我的默然被当作失望,她又举了个例子。她说很久之前有个情节比李元严重许多的罪犯被判了无期,结果在里面关了20年就放出来了。

李澈举这个例子,无非是想让我明白,李元根本关不了16年,只要积极争取,没多少年就能出来了那个判无期的都能做到,这点小事对李家而言更不足挂齿。

但这不是个好的例子。极端的恶人受到的惩罚远低于他的罪行,之后过早地像颗炸弹被丢回社会,而那时再没人知道他是颗炸弹。

我听得心绪复杂。一方面李元他不是坏人,他不能跟那种人去比。另一方面,李澈的言之凿凿,胸有成竹,还有言语之下的理所应当,都让我感觉到隔阂。

李澈她坚韧,聪慧,热心,绝对算得上好人,但她终究属于她的阶层,她的思维跟我们不一样。

所以,我再次认识到一个悲切的事实,我和李元分开是注定的,我们不是一个阶层出生,也将不会在同个平面长久共存。有些眷侣可以,只要下面的那个对上层有攀登和归属的欲望要想上面那个下沉融入,恐怕是痴人说梦。但我没有那种归属欲。

其实有好几次,包括在连城的这些日子,我都想过干脆回家种地算了。种地不好吗,我觉得也挺好的,霍双大概也是愿意种地的。

想到此我笑了笑。李澈奇怪道:“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然后对她说“姐,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