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另一个婢女悲呼一声扑上去叫着对方的名字。李小六不耐烦地道:“闭嘴!再吵,把你也杀了,和她一起扔到后面沉湖!”

“别沉湖了。”坐在一旁原本在闭目养神地陈道长道,“前些日子湖里的女尸已经惊动了官府。后日一早就要离城,不要节外生枝。”

婢女抱着同伴的身体瑟瑟发抖的看着屋里的山匪。

“后厨不是有个菜窖?”陈道长道,“把人杀了,扔菜窖里去吧。”

腊月初四,李家姑老太太生辰。

一大早李家的晚辈们就排队去了姑老太太的院子给她磕头,姑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每人赏了一把金瓜子,留了他们在面前说话。

等到下晚时分,李家备下了席面宴请亲朋好友,顾家也在受邀之列。

院子里张灯结彩,笑语盈盈。李昱枫在门口迎贵客,见顾家的马车到了,他快走几步上前,对着顾仲景顾仲阮两位长辈行礼:“小侄见过顾家大伯、三伯。”

“好好。”顾仲景伸手虚扶了他一把,身后的管事奉上礼单,“一点心意,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昱枫身后的管事接过礼单,李昱枫再次行礼道谢,引了众人进门。

这是顾林书第一次进李家大宅。

李家祖宅修建地十分气派,三进三出的大院。一进院的院子里种着榕树,老榕树已有一百多年的树龄,枝干虬曲,夏日里华亭如盖,眼下只余光秃秃的树干。好在挂在其上的红彩和灯笼平添了几分喜气。

男宾席就设在一进院中,女宾们则被引去了二进院。

见到顾家人,身为长孙的李昱廷过来作陪,推了顾林羽做酒席的令主,李昱廷做副手,大家行令做诗十分热闹。

砰砰两声巨响,有焰火冲上天空,炸成漫天碎星。外面传来小孩子的欢呼声。顾林书正有些酒意上头,离了席去院子里透气。

屋子烧着地龙,驱散了严寒。屋外很冷,山里的空气清新冷冽,顾林书抬头看着夜空,一簇一簇焰火腾起,爆炸,闪烁成万千星辉又渐渐消失于夜幕之中。耳边回荡着焰火炸起的巨响和孩子们的高声欢呼,莫名地让人觉得心安。

夜风反而激起了酒意,顾林书觉得有点眩晕。

大榕树下有一方长亭,里面放着燃烧的炭盆,此刻几个男宾正围坐在圆桌旁饮酒行令,这些都是李家的亲朋,还有昌邑一些年轻的男客。这桌人多有功名在身,因喜欢附庸风雅,是以特地将酒宴设在了树下的长亭里。李昱枫在此作陪。

看见顾林书,李昱枫起身迎道:“顾兄,你怎么出来了?”

顾林书还未开口,桌边一男子道:“顾?可是传说中那个神童顾林书?”说罢上下打量顾林书一番,随意抱拳舞了舞,语带讥讽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第 19 章

李昱枫见二人莫名不睦,打圆场道:“这是张燚。同安水井胡同张家的旁支。”

顾林书看着张燚:“张知召是你什么人?”

张燚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张知召是我堂弟。”

顾林书看向张燚身旁,他四周坐着几人,隐隐都对他露出敌意。

他原本就同张知召不对付,两人在同安时,时常在各种场合争风头,前段时间两拨人在陶然居因为争酒姬,赵驰被打成傻子、孙连淮莫名丢了性命之后,情况更是变得微妙。只是顾林书远遁昌邑,这还是出了事之后,头一次遇到对方的人。

顾林书走到亭子里寻了个空位坐下,意味深长地道:“噢,原来是张家的人。”

“顾九。”张燚道,“你这神童之名,可是声名远播啊。只是这胆量属实是小了点,出了事就不见了你人影,没得做了个缩头……”张燚话音戛然而止,却用手活灵活现做了个乌龟缩头的动作,一旁数人都发出了不怀好意的讥笑声。

顾林书斜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随着张燚的话音落,他的手指一顿,冷笑一声:“你胆大,你胆大敢不敢同我赌一赌?”

张燚问道:“赌什么?”

顾林书沉吟不语。

张家的人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心有顾虑,从旁讥讽道:“你要赌什么,只管划下道来,我们接便是。”

“顾兄。”李昱枫见势头不对,他身为主家打着圆场,举起酒杯道,“张兄,喝酒喝酒,来,大家同饮此杯。”

顾林书举杯和李昱枫同饮,张家的人却没动,李昱枫放下酒杯,一时尴尬。

张燚道:“如何?赌什么?射箭?投壶?斗鸡?”

顾林书摇头:“你说的这些,都没什么新意。前几日我同家中族弟去河边垂钓,见西凉河将冻未冻,煞是有趣。今日饮了酒正想出去走走,不如我们就赌一赌夜渡西凉河。你我二人谁能先横渡到河对岸,就算谁赢,如何?”

张燚一窒,眼下西凉河虽然结了冰却尚未冻实,若是踩到薄弱处掉进河里恐有性命之忧。

张燚犹豫间,顾林书追问道:“如何,赌不赌?”

“顾兄。不可啊。”李昱枫劝阻道,“眼下西凉河冰面薄脆,若真是失足落水,后果不堪设想。”

顾林书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张燚:“我道你好大的出息,原来也只敢窝在家里玩一玩投壶斗鸡之类,口气大过天,遇到事却也只敢做个缩头……”顾林书用手比划了乌龟缩头的动作,把张燚挤兑他的话原封不动砸回在他脸上。

原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饮了酒又和顾林书有仇,张燚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当即脸涨得通红,愤然起身:“赌就赌!”

顾林书半侧过身子:“请吧。”

张燚气得一挥袖,当先离开长亭,他身后一众族中兄弟和好友接连跟上。顾林书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顾兄!”李昱枫着了急,拉住顾林书的衣袖不让他走,“夜里原本就视野不佳。莫说晚上,白日现在有经验的渔夫都不敢轻易上河面。你莫要因为一时之气去冒这个险!”

顾林书喝醉了酒,又心中有气,如何听得进去劝?推开李昱枫道:“李兄放心。今儿个打赌选在西凉河上,也不牵连你家。”说罢扬长而去。

李昱枫哪里是怕自家被牵连,只怕这两个二愣子掉进河里丢了性命,吩咐了一声下人快去叫人,自己也赶紧跟了上去。

夜里的河边一片昏暗,即使众人举着火把,也只能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

河道广阔,极目远看,也看不见对岸的河岸线。

见顾林书跟来,张燚道:“便由此出发如何?”

顾林书一笑:“自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