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尾音里带着情不自禁的颤音,诱惑得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原本见内室亮着灯还在门外候着的兜铃听见屋内传来的细碎声音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往远处站了些。李嬷嬷见兜铃红脸低头躲避的样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轻声对?兜铃道:“二爷二奶奶恩爱是好事。你和紫姝都是夫人?备下将来要?给二爷做通房的人?,这些事儿都要?明白?着,不比在府里伺候姑娘的时候了,知不知道?”
兜铃脸更红,低头点?了点?头。
李嬷嬷看了房里一眼:“等?着吧,好生伺候着。”
顾仲堂避而不见,袁氏在偏厅见了大嫂韩氏。
虽然言语上还算客气?,袁氏的脸板得像冰山一般。韩氏见小姑这样,心里也知道是自己家人?理亏,讪讪地道:“妹妹,我也知道,当日是你大哥和我对?不住你。”
她顿了顿,替袁硕分辩道,“都怪我胆子小,那?时候听说税银案要?杀头,顾家三伯和妹夫都下了大狱,吓得我胆子都破了,又哭又闹求着你大哥不看在我,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赶紧离开京城。”
她眼睛红了,落了几滴眼泪,低头擦了擦,“你大哥不肯,顾念着你是他?嫡亲的妹妹,我就?以死相逼。”看见袁氏有些动容抬头看她,她赶紧趁热打铁,“我对?不住你,可我是真的怕啊!我怕连累宽儿和致远,巧鸢也求着我不要?就?这么离开京城,我还打了她几巴掌,骂她胳膊肘朝外拐,不顾念自己亲身父母……”
她惭愧地低下头,捂着脸呜呜哭出声,“这几年家里你大哥、两个侄儿还有侄女都总埋怨我,说我不该以死相逼让他?们?离开京城。你大哥想你,却?没有脸再见你。这几年郁郁寡欢已是落下了病根,他?世上就?你这么一个嫡亲妹妹了,让我弄得生不能见。我就?怕这么耽误着,生离变成了死别,那?我真是千古罪人?,这才舔着脸上京来寻你们?……”
袁氏闻言大惊:“大哥怎么了?”
“他?这几年内疚又想念你,心里郁结不畅,开春的时候就?病倒了。如今越病越重。”韩氏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妹妹,都是我不好,对?不住你,你就?原谅你大哥吧。好歹去见他?最后一面?……”
袁氏惊得起了身,快走几步上前:“大哥如今在哪儿?可请了大夫医治?”
韩氏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那?时候想回同安,可是路上不太平,我们?就?去了沧州,这几年买了个小院子一直住在沧州。你大哥在那?边的家里,我是眼见他?病得快不行,私自上京来寻你。”
袁氏又急又气?,狠狠跺了跺脚没有和她多说什么,一叠声吩咐卢嬷嬷赶紧叫卢忠去套车,她要?连夜赶去沧州看一看袁硕的情形。
袁氏这边的事儿惊动了顾仲堂,听妻子说了韩氏讲的事情,顾仲堂略一沉吟:“既然如此便去看一看。”看见妻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顾仲堂又道,“让颜儿陪着你去。”
袁氏现在心里一心都在病危的大哥身上,也顾不上别的。顾林颜本来已经歇下,被父亲派来的小厮叫起,听完了事情起末后他?换了身衣裳和妻子交代了两句就?随着母亲连夜出了门。
次日一清早,顾林书就?起了身,他?酒醒以后神清气?爽,去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长拳。他?前一晚借着酒劲没少折腾李月桦,若是往日外面?有动静李月桦早已醒来,这次被他?折腾得日上三竿还在屋子里昏昏欲睡,疲惫得浑身骨头都像被拆散了一般,丝毫没听见外面?的声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嬷嬷见顾林书练完了一套长拳李月桦还没起,小步挪到寝房门口想去叫醒李月桦,顾林书叫住了她:“嬷嬷,让二奶奶再睡会儿,别叫她。”
李嬷嬷道:“时辰不早了,二爷。”
顾林书道:“母亲吩咐了平日里不用她去晨昏定省,你只初一十五的时候提醒一下二奶奶去去就?行。她累就?让她多休息,睡醒了自然知道起身。”
李嬷嬷笑道:“二爷,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可从没见过您这么护着媳妇儿的。”她说笑归说笑,二爷吩咐了不用叫醒李月桦,她自然乐得让自家姑娘多睡,悄然退到了厢房里。
霞蔚居里人?少,眼下西厢一溜排三个房间给了嬷嬷和几个大丫鬟住。嬷嬷自己住着打北头第一个房间,青钗和绿荷住着打南头的房间,兜铃和紫姝住在中?间。眼看顾林书要?去沐浴,绿荷赶紧出来去水房替他?准备热水。李嬷嬷去了兜铃和紫姝的房间,因着李月桦还没起,两个大丫鬟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就?着阳光替李月桦做一些贴身的衣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绿荷送完水就?退出了水房,避回了自己的房间。李嬷嬷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自言自语道:“二爷看着风流的样子,没成想这般谨守自重,丝毫不贪女色。”
“二爷眼光高着呢。”兜铃道,“也就?二奶奶能入得了他?的眼,寻常女子长得还不如二爷,他?如何看得上?”
李嬷嬷一琢磨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世上男子千万种,遇到二爷这样的,哪怕是给他?做房小妾,都好过去做外头那?些浑天混地混账的正头娘子。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见过这么多夫妻,没见过一个像二爷这么疼二奶奶的,事无大小都打心眼里护着她。”李嬷嬷摇摇头,“女子嫁人?真如第二次投胎,谁遇到二爷这般的,都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她说着话抬头看了对?面?的两个大丫头一眼。这两打小跟着李月桦长大,陪嫁过来本就?是备下给未来的姑爷做通房。这些事儿保国公夫人?在李月桦出嫁前就?已经提点?过她。只是她见两个大丫头低着头互相比对?着花样,对?自己有意无意说的话毫无所动,心里不禁暗暗点?头。
二爷房里这两个丫鬟安分,二奶奶身边这两个丫头也没有非分之?想,二爷又对?二奶奶这般疼爱,二奶奶这边稳着呢。
兜铃抬头看了李嬷嬷一眼,笑道:“嬷嬷,您是夫人?后指派过来跟着二奶奶的,好些以前的事您不知道。我们?是看着二爷跟在二奶奶身后追着撵着,这么些年一直到现在。”
紫姝也道:“这世上除了二奶奶,谁嫁给二爷都讨不了好,给他?做妾可等?着坐冷板凳吧。”她扭头问兜铃,“这些年你可见着二爷对?旁人?稍加辞色?”
兜铃笑道:“以前家里那?个姓袁的表姑娘,漂亮得像画里走出来一样,也没见二爷多看她一眼。”
两人?相视一笑打住了这个话题,低头继续描着手里的花样。李嬷嬷闻言若有所思。保国公夫人?让她看着点?后宅,李月桦年幼不懂事,若是有必要?,她要?劝着她给顾林书抬通房妾室。眼下看来小夫妻两好的像蜜里调油一样,可越是这般,只怕将来抬通房的时候李月桦受伤越重,李嬷嬷心里叹息了一声。
少年夫妻啊。
第 111 章
顾林书选了个宜出行的黄道吉日, 带着李月桦出发前往边城。
家里准备了三?辆马车,主车坐着小夫妻二人,第二辆车里坐着李嬷嬷和兜铃紫姝两个大丫鬟, 第三?辆车全是行李。除此之外, 还有十来人的护卫和十来个镖师骑马随行。
这三?年虽然是国丧年,但是风调雨顺, 在新帝新政的治理下, 整个大明焕发了不一样的生机。
李月桦挑开车帘往外看,高远的蓝色天空下入目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金黄的麦田透着一种沉甸甸的厚重, 旷野的风吹出了一波一波的麦浪, 在眼前起伏连绵。田里有不少农户在劳作, 他们带着圆形的斗笠遮挡阳光, 蚂蚁一样在看不?到边际的麦田里勤勤恳恳地忙碌着。有许多小孩子挽着裤脚穿着草鞋在田埂上奔跑玩耍, 清脆的笑声随风飘出去很?远。
数年前见到的百姓个个面容愁苦, 被繁重的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王太后废除了矿监税后, 免收了一年的杂税,此后又?调整了一系列的赋税政策发布了促进生产的新政, 极大地减轻了底层农民的负担, 让他们从生死线上挣扎着活了下来,慢慢将日子过得有了起色。
如今这些农户虽然仍然穿着打着补丁的布衣, 但是衣着整齐,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从心?底里透出一种对生活的期望和满足。
马车晌午时分在村口支的茶棚外停了下来,众人下来歇息用饭。老板老板娘见来了大生意, 赶紧殷勤地上来招呼。李月桦打量着这仅用竹竿和粗布支起来的棚子,见竹竿用麻绳绑得极为结实, 棚顶的粗布虽旧浆洗得干干净净,再看木桌和木椅同样陈旧却一层不?染。
老板拿来粗瓷的茶壶和茶杯先给众人上了凉茶:“眼下虽然入了秋,白日里秋老虎还厉害着。我这凉茶清热解暑,诸位正好去去热气。”
顾林书道:“有什么好吃的?”
老板娘介绍道:“咱这摊子小,做不?了贵人们吃的正经吃食。小摊主要是卖粥和各式蒸菜,客官要不?要尝尝?我们的粉蒸肉、莲叶粑、盐水鸭都极为软烂入味,另外还有风味鱼,都是河里前几日捞上来的十多?斤大鲜鱼,用佐料腌制了再挂在灶台上被烟熏风干了两三?日,一蒸熟了极香。”
这村子顾林书和李昱枫以?前曾路过。那?时候顾林书被姚允之追杀被逼离京躲避途径此地,恰好遇到矿监税使的爪牙收税,有老者?曾叹息只怕到了秋日颗粒无收,百姓甚至会易子而食。短短几年时间过去,村头的小摊卖着各式美味吃食,再不?见当?日惨状。
顾林书道:“你看着我们的人数,各式好吃的都来上一些。”
老板娘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去灶台处忙碌。
一阵风刮过,吹得凉棚的篷布发出轻微的响声。不?远处有一条小河,阳光映照着河面,波光粼粼。有几个小孩在河边拿着竹竿全神贯注在钓泥鳅,每钓上来一条他们就?会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林书突然起身走向那?几个小孩,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他回身冲李月桦招手,她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一个小孩将手里的钓竿递给她:“姐姐你玩!”
李月桦接过钓竿,旁边几个孩子非常热情地教她怎么捏饵,怎么看位置下钩,她按照他们说?的小心?地将钓钩下到洞里,过了片刻感觉到手上有动静她用力?往上一提,一条半尺长的泥鳅被她钓了上来。
她欣喜地举起来给顾林书看:“快看!我钓到了!”旁边的孩子们也跟着发出一阵阵惊呼:“这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