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真怪。

“孤只关心应该关心的。”

裴彧自己倒了茶,饮了一口,暖意传入腹中:“东宫上下,一切都被太子妃打理得井井有条,孤插不上手,便也只能多关心些太子妃的身子了。”

明蕴之捧着茶盏,“这是殿下新跟五弟学的甜言蜜语?”

裴彧不置可否:“真心话。”

这两月,两人相处得一直平稳安宁,明蕴之也习惯了裴彧偶尔突如其来的一两句亲近之言。能不能当真另说,但听起来,的确比裴彧从前说的话顺耳得多。

所以说话本中,没怎么见过世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总易被那油嘴滑舌的俊俏郎君迷倒。

不是没有道理。

明蕴之过了会因为几句甜言蜜语而心动的年纪,却也承认,这几句话说得她心里熨帖,面上的淡漠减轻几分,问道:

“那这些礼当如何?”

裴彧:“她们送了,你收下便是。”

明蕴之揉了揉额角,“一大早便要应付这些,不知她们又打着什么主意。”

裴彧走近她身侧些,接替了她按头的动作。

“无非是讨好东宫,讨好你。若真有什么难办的事,与孤开口便是。”

裴彧自然知晓二人的心思。

说来说去,近来朝中乱着,人心浮动。这样的时局更让人深省现状,肃王府终于觉得皇后那处不靠谱,不如另择良木而栖;康王府的动作八成也惊动了康王妃,打着算盘给自己和女儿另寻退路。

他不会让明蕴之落得这等需要讨好人的境地。

她只需要稳稳当当坐在上首,接受旁人的奉承与示好,择她看得顺眼的交际便是。

男人指腹粗糙,力道却轻柔适中,不一会儿便缓解了女子头上的酸痛。见她闭了闭眼,神色惬意,裴彧问:“换身衣裳,出宫去走走?”

“嗯?”明蕴之被按的舒服,一时没应声。

“琳琅斋的掌柜递信儿来,说新上了一批首饰和缎子。年底了,再添置些首饰也好。”裴彧碰了碰她的耳垂,刚从外面进来,她的耳垂还有些凉。

明蕴之睁开眼:“殿下很闲?今日朝中怕是不安宁吧?”

昨夜宫宴上闹了那么一场,定然有人上奏弹劾为庄家求情的郡王。

还有昨日宴散后,夏松送来的消息:庄家给康王府送了一尊成色极好的玉佛,康王并未推辞,欣然收下。

两人心知肚明,此事八成是在平宣帝的默许下进行的。

裴彧“嗯”了一声。

今晨朝会过半,果不其然,康王上书陈情,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奏疏,说得涕泗满面。请父皇看在庄太后的情面上,免除庄天禄的死罪。

平宣帝自然大怒,斥他目无君父,竟然不顾被庄家所祸害的百姓,不顾他所下的政令,给乱臣贼子求情。

康王伏地跪拜,“儿臣并无此心,望父皇明鉴!庄家是皇祖母的母家,亦是大周的功臣,此事查出不过两月,这么短的时日里,竟查出了那么多罪证,难免没有一些是被居心不良之人强加上去的。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有罪之人定当重罚,但父皇若被贼人蒙蔽,错杀了无罪之人,岂不是让父皇白白担了不孝不义之名?”

……

“为庄家求情的人多么?”明蕴之问道。

裴彧:“敢在这个时候出头的,总有几分勇在其中。不多,但声量够大,能叫人看清陛下的意思。”

康王被平宣帝斥了一顿,让他闭门思过,算是禁足,却并无更多责罚。这一行径,足以让满朝文武回去好好思量思量究竟该如何行事了。

明蕴之与裴彧对视一眼,各自心里清楚这戏还得再演上几回,才会最后敲定。

“他们闹他们的,总归与你我不相干。”

耳垂上小小的红耳珰被指腹轻触,晃了晃。

“算是赔罪,”裴彧低声道:“孤不想回广明殿。”

明蕴之被闹得有些痒,微微侧脸,拍开裴彧作乱的手。

“……妾身去换衣裳。”

第47章 铃铛细碎的声响摇了起来。

第47章

临近正午, 出门前,还是先在东宫用个午膳。

明蕴之本想叫上含之一道出门。

几人已经商量好了,年后含之便要去往益州柳园, 往后便是山高水远, 难以相见, 能有机会出宫一道走走也好。

含之懂事地摇摇头:“不了,快到年底, 有不少东西要收拾呢。阿姐近来也为我操了不少心,与姐夫去逛一逛散散心,我就不去当那个拖油瓶了。”

在东宫住了一两个月, 时常和阿姐姐夫接触,自然看得出来今日是姐夫特意邀请阿姐的, 她才不去碍眼。

明蕴之敲了她一下:“怎么就是拖油瓶了,不准这么说。”

不去便不去吧,毕竟冬日天寒, 含之当年是早产, 身子稍弱些,容易风寒。

用过膳,明蕴之换了身常服,与裴彧一道出了宫。

二人一身寻常打扮, 好似平民夫妻。明蕴之原本还戴着个帷帽,出宫后,见大街小巷行走着的娘子们没几个掩着头面的, 便也利利索索地取下帷帽, 不遮挡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