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1 / 1)

她重新抬头,像被野狐狸勾引的书生忽然清醒,不好意思地看着傅子琛笑了笑,“我要去机场接个人,下次吧,下次再见我请你吃饭。我妈那里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回家了,不用理。”

她说完也不管傅子琛了,转身就急急忙忙地要走。

傅子琛怎么料想事态急转直下,眼睁睁看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十来米,抿着唇,手指用力地抵着盆栽底座,直到她真的快要转弯消失,才终于出声,“段天边!”

段天边回头看他时,夜色只勾出一个萧肃挺拔的影子。

傅子琛唇边的笑已经淡了下去,仿佛从未提过什么漂亮的湖,只道:“你现在出去打不到车的,我送你过去吧。”

路上,傅子琛真的接到了苏敏的电话,开车不方便接,段天边便拿他的手机开了外放。

“小琛,下雪了路滑,你开车小心些,把她送回家就行了,别由着她乱说去什么地方。”

“知道了阿姨。”傅子琛确实没开很快,微微偏头朝着手机道:“我会好好送她回家的。”

坐副驾的段天边托着腮听着苏敏训话,时不时“嗯”一句,条条框框多了,忍不住好笑道:“妈,我都上大学了,你怎么还管我这么多啊,我都给你发消息没乱跑了,你这是不相信我。”

她确实是个被妈妈宠爱的孩子。

傅子琛看着前方渐渐被雪覆盖的路,边开车,边听着她们的对话这样想。

会喊妈妈,会和对方撒娇,会为了喜欢的男孩子撒点无伤大雅的小谎。明明都是孩子与母亲,她和苏敏的关系却与他和李舟全然不同,一个永远亲近自然,一个总是利益相伴。

电话那头的苏敏分明知道她在撒谎,也没有戳穿,只是担忧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天边,别总去找程家的那个小孩。”

程。

和以前一样,傅子琛在心里又念了遍这个字。

“妈,我真不去,这么晚他早就回家了,我想接机也接不了啊。”

段天边笑嘻嘻的,生怕苏敏揪着这个话头不放,从东扯到西,周旋了快十分钟才挂电话,呼出一口气生无可恋道:“我就想谈个恋爱,怎么弄得跟地下党员似的。”

外面的风像刀片一样刮在车窗上,风声呜呜,车里却有些安静过头。

傅子琛不搭话,段天边看他一眼,摸了摸鼻尖,便低下头不知道和谁发消息去了。

车开得再慢,也还是到了机场。

段天边在路上频频看手机,却很礼貌地一次都没催促,下车时她冲傅子琛挥手道谢,明明知道不应该也没可能,但傅子琛还是问,“要送你和朋友一起回家吗?”

段天边摇头说“不用”。

不说为什么不用,也不提他们之后会去哪儿。

临走前她偏头看到后座那棵被人好好固定住,还像个小朋友一样系上安全带的金桔树盆栽,没忍住笑了,伸手进去勾了勾树枝,“恭喜你,找到好主人了。”

后来的傅子琛自己去了湖边。

他骗了段天边,那里其实没有多漂亮,空气中有股独属于冬天的森冷味道,雪下了一会儿,落在冰冷的湖面一下就融了进去,周围的泥土植被都覆上了一层浅薄的白,一个人站在这里,只觉得孤寂。

李舟不知道傅子琛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神情。

在她看来,这里明显是被人闯进来,报复性地打砸了一遍,相比几乎变成了废墟的客厅、书房和浴室,阳台的这棵小树连损失的零头都够不上。

只是死了一棵树,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放下文件,只当是傅子琛又和小时候一样跟她耍脾气,揉着太阳穴道:“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但段天边的事情,你别再掺和了。栾家不是什么好惹的,没有段天边被他们关着的证据,别说是你,就算是傅铮,也没有理由带人进去强搜。”

说着说着,素来冷静的李舟也难得带上几分火气,心烦地闭了闭眼,“傅铮这几年到底教了你什么?连小深都清楚对方是在故意等你回去,也清楚段天边其实根本不需要你去救,她就算再怎么委屈,再怎么被关着,也不会真的出事。小琛,你别说不知道。”

从开口到现在,李舟始终没提栾家找回来的那个孩子和段天边的关系。

她不说,是因为觉得这件事无关紧要。可无论是从季建同那里听到的有关“第三者”的言论,还是傅子琛现在这幅神色苍白仍要回去救人的样子,都开始让李舟感到匪夷所思,难以接受。

她李舟的儿子,怎么会在这段感情里全是配角戏?

她明明这样反对,却又矛盾地在替傅子琛打抱不平。但傅子琛只是走到阳台,弯腰拾起那棵没了生机的小金桔树,怔愣片刻后,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我知道。”

他声音模糊,李舟一时没有听清,“什么?”

“我知道,她没那么需要我。”

傅子琛眼里有茫然也有落寞,好像又回到二十岁生日那天,晶莹的雪花晃晃悠悠地从天上飘落,他独自抱着棵小树望着湖面,孤单地说出自己的愿望,“是我不想再被她抛下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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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香水

卧室里,电视机是开着的。

段天边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不算短的头发乱乱地落在肩膀,下半身只盖了条深色的毯子,不是十七出门前给她披上的那条。

她节目看不进去,每个频道停留不到两秒就换台,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五花八门,掩盖了开门声,但大概是十七身上沾着的烟草味太重了,段天边仍旧很快回过了头。

屏幕画面正好停在一处幽蓝深阔的海域。

无数颜色鲜艳、不知名的鱼群朝着屏幕慢慢游摆过来,却在段天边望向他的那一瞬间,忽然以一种扭曲诡异的姿态发起冲锋,飞速聚集裹挟在段天边身后,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可怕的滔天巨浪将她卷走

好在画面马上就变了,变成落日时平静的海面,连神色冷淡的段天边也被这虚假的电子夕阳映衬得温柔起来。

可十七僵硬站在那里,直到段天边出声才回过神,盯了她几秒后,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到电视柜前,扯掉了插头。

房间顿时变得安静,段天边手里握着遥控器,连气都懒得生,冷眼看他发疯,“你有病?”

十七背对她站了好一会儿,等回过身又恢复正常,仿佛刚才做出那些举动的不是他,没回应段天边的话,微微垂下眼,心平气和地抬手碰了碰出门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果汁,问,“不是最喜欢这个,怎么不喝?”

他刚说完,就见段天边的表情一下变了,变得防备,又像是怕他猜到在想什么,抿唇别开眼拒绝,“……我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