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挨完骂的栾鸣憋屈得很,觉得自己简直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没人疼没人爱的,焉耷耷地低头摆弄自己好不容易才挑出来的照片。
照片明显是生活照,上面的姑娘很漂亮,头发短短的,一双眼睛特别明亮,半弯着腰笑眯眯地对着一颗小树苗浇水,栾鸣倒也说不上特别喜欢这种类型,只是自打来了庄园之后就心情不好,所以选了这张让自己看着舒服点的照片。
然后就听见先前一直沉默的十七忽然开口道:“我挑他手上那张。”
“?!”
栾鸣脸色一下变了,原本还心不甘情不愿想着随便凑合,这会儿直接把照片护进怀里了,大怒道:“栾凛你欺人太甚,我好不容易才挑出一张不错的,你那么多好的,就非要跟我抢?!”
那么多照片里选出了一张啊,他知道这对于选择困难症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吗!!
十七把桌上的十几份资料推给他,半靠着椅子淡淡道:“那我们换。”
“呸!不换!”他越想要,栾鸣就越是跟护着鸡崽的母鸡一样不给。
自己精心准备的人选一个也没用上,栾老爷子同样也不满意,“阿凛,不用跟你弟弟争,爷爷亲自给你选的肯定是最好的,你之前提的那些要求,他们绝对都能满足你。”
十七转头看向这个虚伪自私的老头,笑了声,语气里的锋芒毫不避让,“是吗?”
他拿起一张夹带在资料里的照片,上面的女人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能看出是废了很大心思给他选的。
只可惜算盘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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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2
第两百零七章:破碎银河
与过去的几个月一样,这次傅子琛睁开眼先看到的,仍是天花板上的那盏云朵吊灯。
是段天边和他恋爱的第三周挑来送他的白天是朵轻柔漂亮的不规则云彩,夜里打开时,里面就像有条缓缓流淌的银河,因为太合心意,后来段天边在自己家里也装了盏相同的,算是他们的第一对情侣款。傅子琛嘴上从没说过喜欢,可和段天边躺在床上接吻相拥时,又总会半阖着眼,去看那条美得让人感到不真实的银河。
如今这盏吊灯也像这场美梦一般,不知被谁恶意敲碎,五颜六色的电线暴露在空气中,变得格外丑陋。
他目光下意识躲避,偏头却见到一年多没碰过面的李舟,正坐在靠阳台的沙发上,低头静静看一份文件。
“清醒过来了?”
听到床上的动静,李舟头都没抬,翻了一页纸淡淡道:“季建同下手是重了点,傅铮批评过他了。听医生说给你注射了点镇静剂,你刚醒估计不舒服,休息二十分钟,我有事跟你聊。”
傅子琛没回复李舟,躺在床上重新望向那盏碎掉的云朵吊灯出了一会儿神,突然开口,“我以为我带她回家了。”
李舟闻言不冷不热地讥讽,“是,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傅子琛没再说话了。
他像是根本看不见李舟一般,脸色微白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望向被人匆匆扫过,却仍有许多细碎玻璃的地面,环顾一圈才发现掉在角落里的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镇静剂的余效仍未消失,他手脚有些发软,勉强下床走过去,弯腰低头捡起手机时,后颈仿佛有无数细密的针在往里扎,痛得让他几乎抬不起头,快要落泪。
傅子琛扶住旁边的椅子,闭眼定了定神才不至于摔倒,唇色发白地直起身,就这么站着解锁点开消息页面,一目十行地去翻自己昏迷时的来电和信息。
手机一天多没打开,光是未接来电就有二十几个,消息直接99+爆满,刷新一下“滴滴滴”震动个不停。
往上是父母、朋友,往下是同事、合作伙伴,唯独没有段天边。
傅子琛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屏幕,拨了个电话过去,仍只有“嘟”声,没有人接。
他不死心似的,重复拨了好几遍,直到手机显示电量告急,才回过神停下这种无意义的举动,站在那里垂眼看着手机发愣。
李舟从头到尾就坐在那里,任由他折腾也不拦着,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她抬手将落下来的黑发挽到耳后,用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和傅子琛的很像,毕竟师出同门,只是傅子琛的字暗藏锋芒,习惯于静中挥毫,李舟却是笔扫千军,遒劲有力。就像两人虽是母子,那副端方孤直,如覆霜雪般的眉眼明明如出一辙,内里的性格却完全不同。
一个如洁白沉静的雪,一个像呼啸冷冽的风。
突兀的电话铃声在此时响起,李舟扫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来电显示“傅铮”。
她直接挂了,看向想往外面走的傅子琛,“你要是还把我当妈,就坐在这里听我说完。”
傅子琛停住,偏头看她。
李舟拉黑不停发来好友请求的傅铮,放下手机,随口问道:“你对栾家了解多少?”
没得到他的回答,李舟也不意外,面上露出个冷淡包容的笑,仿佛春日解冻的冰湖,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冰锥,刺得人又疼又冷,“你对他们没有半点了解,就敢带着人过去?傅子琛,你这几年在傅家做了什么?怎么跟你爸一样,越活越回去了。”
傅子琛站在那里,仍旧沉默。
他当然有看过栾家的资料,可那些故事只是表面,但凡有点人脉都能打听到,从宴会上看见十七的那一刻开始,傅子琛就知道自己完全错了。
他根本没料到十七和栾家会有这层关系。
在清玉医院,傅子琛也曾借着季建同,和站在暗处的十七短暂交过手。甚至都说不上交手。
那次如果不是他们来的突然,查得医院措手不及,十七恐怕根本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人,也不可能露面。更别提他把段天边带走后,季建同不但没有从十七身上讨到任何好处,之后的某次行动还因为被第三方的错误消息干扰,受了不轻的伤。
能让这样一条记仇的疯狗愿意认祖归宗,栾家的水只会比他想象得更深。
李舟看着如今变得不爱和她说话,每一次交流都像是在和她谈判的儿子,揉着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老了,年轻时再如何神采飞扬,风光无限,岁月都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五年前和傅铮分居后,李舟就笑得更少了,不再一趟又一趟地往部队里跑,总是冷着个脸,一副讥诮的神色,好像事业越做越成功,她的感情就越来越淡漠,也越来越苛刻。
可她觉得自己这样难,当了好多年不讲理的坏妈妈,想方设法,连公司快要破产,需要他联姻这种离谱的话都说过,他们却还是纠缠在了一起。
“小琛,你有没有想过,妈妈为什么不肯让你和天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