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1 / 1)

林林总总加起来很多条,前面标了圆圈的,是他感觉在段天边心中已经无法挽回的错,标了星星的,是他觉得也许可以“将功补过”的办法。

加加减减,数了很多遍,用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理由来遮掩说服。

但这样自欺欺人的行为很快被徐章带回来的一张照片击碎了。

陈虎离开后,给不出段天边交代的十七没回卧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往外走。

走廊外面没有佣人,很寂静,连脚步声也被厚厚的地毯吸走,像这座庄园,随时能抹去一个人的痕迹,只要主人一声吩咐,所有佣人都会无视这里,让这儿变成一处得不到任何人回应,也无人愿意踏足的荒岛。

年幼时,他也曾在这条狭长的走廊上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可无论他怎么奔跑、叫喊、甚至是故意破坏,仍旧被所有人当成空气。

没人会同他们对话,没人会回应他们,损坏的东西第二天又会悄无声息地变成原样,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像在告诉他们这些小小的破坏,对于这个庞大的庄园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有时候十七觉得,当年那个女人那样郁郁,蓄谋那么久,连花园里她最爱的丁香都被她浸透了燃油,疯了一样地放火想要烧掉这座庄园,烧死这庄园里的所有人,也不是没有她的道理。

外面的风仍旧凛冽,有佣人看见他们刚回家不久的大少爷穿着单薄,连忙就近取了羊绒大衣跑过来递给他,又端来一杯暖身体的姜茶,被十七拒绝了。

他径直朝着庄园最角落的地方走去。

那里矗立着一方其貌不扬的中式院落,无论是含蓄古朴的建筑风格,还是周围栽种的冷梅乔木,都与这座偏西洋现代化,后期花了大价钱才砸出来的庄园格格不入,像是单独划分出来的区域,连佣人穿的衣服都有微妙的区别。

大概是栾老头有提前打过招呼,这次十七再来,没被他们拦下询问,门口明显是练过的两个保镖恭敬地侧身,一左一右为他推开厚重巨大的木门

映入眼帘的是高台厚榭,亭台楼阁。

错落有致的假山流水,苏式韵味的石桥雪竹,随风摇曳的天光树影,轩窗花格、高几盆栽、曲径通幽,无一不向外人告知这是主人藏着的另一处世外桃源。

十七跟着带路的保镖进去,踏过落了雪的石阶,刚迈过门槛,扑面而来一股幽静的檀香。

里面的装潢同样夸张,上下两层楼阁,雕栏木砌,扶摇直上,光是正厅中堂的那套紫檀桌椅,就抵得上市中心的半套房价。

可比起那些价值百万千万的东西,更让十七注意的,是后面墙上挂着的那一排书画。

他本身不懂书法,却也能看清中间那幅“上善若水”底下,落的是哪位高官的章。

名流权贵,结党营私。

“少爷。”

见十七一直停在那里不动,走在前头的保镖催了一句,十七目光扫了眼其他的落款,随后跟着继续往里,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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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六章:“我挑他手上那张”

浅淡的茶香混着烟草味浮在空气中,书房门是半开着的,还没走到门口,十七就看见栾老爷子半靠在官帽椅里慢吞吞地抽着烟斗。

而栾鸣穿着一身与这个房间极度违和的潮流服饰,眉头紧皱地坐在边上,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照片挑挑拣拣,烦躁地嘟囔道:“怎么都长得差不多,全是照片连个资料都没有,怎么选啊!”

带路的保镖不敢进去,站在外面恭敬地敲门,“老板。”

听到动静的栾老头抬头见到十七,脸上霎时露出抹笑,放下茶杯招了招手,“阿凛来了,站那儿做什么,快过来坐。”

栾鸣想到他特地让人堆在门口,一觉起来却不知道被谁压成平地的雪人,撇了撇嘴,故意不打招呼,低着头继续挨个儿对比照片。

十七看了眼摆钟上的时间,在对面的椅子坐下。

栾老爷子拿着烟斗敲了敲手边放着的资料,开门见山道:“你看看这些。”

资料是之前栾老头特地在电话里跟他提过“合作对象”,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来份,全是现在势头正劲,口碑不错的上位者,其中几个十七甚至还认识早先江一寒没跑的时候,时常会和这些人打交道。

说的好听点是打交道,说得难听点就是帮这些人擦屁股。

头上戴的官帽一个比一个高,嘴上说是公仆,私下做的事却脏得令人作呕,与他们合作的唯一好处就是足够大方。

只需用一场烂泥里的交易与作秀,就能换一个堂堂正正,没有污点,充满了正直与光明的,段天边喜欢的人生。

很划算的交易。

见十七垂眼一页一页看得认真,栾老头喝了口茶道:“这些年你在外面过得不好,爷爷知道,以前的事咱们就当过去了,资料上的这些人都是爷爷以前交的朋友,家里的女儿样貌不错,性格也好,每份资料里我都放了照片,你挑几个见见面,早点结婚定下来,等以后爷爷走了,也能跟你爸妈有个交代。”

十七翻资料的手倏地一顿,原本对“合作对象”的评估打分也停了,冷着脸看向栾老头,“你什么意思?”

突然说的什么狗屁结婚。

另一边,栾鸣的不爽都快从眼睛里喷出来了,阴阳怪气道:“爷爷,大哥金屋藏娇,自己有主意的很,你什么都替他想好,他可不一定领你的情啊!”

庄园里谁不知道这位刚回栾家没几天的大少爷,不但房里藏了个女人,还为了这个女人跟李舟的儿子争风吃醋,在宴会上大打出手啊?

来参加晚宴的宾客基本目睹了这一盛况,都是一个圈子的,这种八卦怎么压得住?

栾老爷子闻言却不在意,“外面的女人带回来玩玩也没关系,但总归是要收心的……那个姑娘我知道,段宏和小敏的孩子,出身不错,可惜家道中落,她母亲又和苏家断得早,不然有这一层关系,倒也算是亲上加亲。”

栾鸣没想到栾老爷子会这么偏袒,愤愤道:“爷爷!他可以玩,那我为什么不行?”

“玩?这几年你玩的还少吗?”

栾老头重重放下茶杯,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冷声斥责道:“小鸣,你在娱乐圈里待得够久了吧,几年下来玩出了什么名堂?整天就知道鬼混,怀孕的女人都快追到这里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前段时间你惹出来的事又是小玉替你摆平的吧?她以前积累下来的那点人脉名声全砸你手里了,以后还能帮你瞒几次?”

栾鸣闻言更不服气了!

在他看来自己好歹是名人,就算比不上那些一线二线的明星,知名度还是有的,酒吧也是他凭着自己的名气开起来的,收入虽然还没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多,但再怎么样,总比这个不知道干过什么偷摸勾当,才活到现在的大哥强吧!

只是他自己不服气可以,连累到他妈就不行了,死老头对他不会动真格的,但对没血缘关系的外人,可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儿媳。

见他老实下来,栾老头抽了口烟,语气放缓道:“你也别这样看着我,爷爷给你挑的也都是大集团的孩子,和阿凛的比不差什么,找个漂亮的,能管得住你的,结婚后你就静下心去旗下的公司工作,从基层开始干起,别仗着家里有钱就没出息地到处挥霍,栾家不养废物。”

杀鸡儆猴地敲打完,栾老爷子才又拿起茶杯漱了漱口,重新看向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注意,没再开口的十七,“阿凛,怎么样,有看中的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