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温柔平和的语气，像是初次见面的、彼此不知姓名的陌生人间第一句问候，不带任何俯视和揶揄的意味。
胡胜遇几乎怔住。许久，他的口舌终于恢复知觉，说出的话却又不由己：“感觉您挺不好画的。”
“为什么？”陆长青将手放在口袋里，看着他，笑得很放松，“我长得有那么横看成岭侧成峰吗？”
“不是，有特征点的人反而好画。”胡胜遇急忙找补，“模特长得好看，绘画只要出一点错，就很容易看出来，所以就……不好画。”
陆长青垂下眼，将脸侧过去时，光影就顺着鼻梁流淌而下，藏色得恰到好处。
“那我看你也挺难画的。”
胡胜遇吞咽了一下，望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在对面坐下。
“出了个小乌龙，我已经听说了。”陆长青向旁一斜，两腿交叠，手指有意无意地叩着座椅扶手，“这样的事很少见，我也十分意外。但得抱歉地说一句，咱们运营团队里暂时不缺设计岗，所以……如果需要各种形式上的赔偿，出于道德义务，我愿意在合理范围内满足你的需求。”
胡胜遇本来想揪着错处，为自己的工作再争取一下。但一看到陆长青诚恳的目光，他的心理建设又崩塌得一塌糊涂，有些没底气地开口：“好吧。承蒙令堂厚爱，今天打……打扰您了。”
他起身想走，就听到陆长青在后边笑出了声。
胡胜遇回过眼，正同他对视。青年人只是展颜看向他，但那笑意也难以完全掩盖眉眼间的冷气。在那点陌生和疏离间，有什么东西刺出来、扎了他一下，他却不觉得疼。
“不是我妈厚爱。”陆长青说，“是我喜欢你。”
他倾过身，面对那个手足无措的家伙，从容得像在闲话：“你的眼睛很好看，像你母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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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背景设定比现代科技稍微超前一点点吧。
喜欢土土的剧情 先爽到这里了 得回去爬《不仁》了
第4章 未婚夫多忘事
“您见过我母亲？”
胡胜遇问出这句话时简直想狂按撤回键。信息时代，什么都透明，想要一张照片岂不是易如反掌？何况老胡家家大业大，实在是显眼......这么问显得自己真的很蠢啊......
“见过你父母。”陆长青点了点头，“那是好多年前了，之后就没什么机会碰面。”
居然还有这事。
那两口子真把儿子当外人啊。
直到被送到电梯口时，胡胜遇还是有点恍惚。陆长青亲自给他按电梯，他刚想说谢谢，陆长青手在肩头落了一下，很关切地问：“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没事。”胡胜遇勉强道，“只是有点惊讶也不是惊讶，就是有点太快了。”
陆长青显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太快”，脸上浮出一丝困惑。电梯快要到了，那光标好像越闪越快，胡胜遇终于没忍住，问：“您一般几点下班？”
“啊，我可能没什么上下班的区别。”陆长青笑了笑，“有时候能自由地安排工作。”
电梯门开了。
“有空的时候，只要您乐意，请随时打电话给我。”胡胜遇说，“我知道老城区的一些好地方，适合散步，喝酒也行。我朋友谈恋爱的时候，会在那边约会。”
电梯里的便签用完了，他抓过一支笔，扯下自己的蓝黑色老花领带，在上面用力地写上了自己的私人聊天软件账号，递向陆长青时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个在简历里没写。”
陆长青捻住领带的一头，将它拉向自己，目光却一直落在胡胜遇眉间。绸缎般的阳光也一同滑落，电梯关门前的提示音有规律地响起，在闭合的前一刻，胡胜遇听到他用愉悦的语调说：
“Received.”
*
“妈你说句话啊！！！”
“我说什么，要我说什么？”桃乐丝在浇花，连转身都懒得转，“你自己不都已经拿主意了嘛，反正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喜欢人家就先大大方方约出去啊！”
“我是在理性地询问你对于你亲儿子人生大事的意见。”胡胜遇一边打发鸡蛋清一边喊，“你这都不管，是不是不爱我！”
“放屁！”桃乐丝怒道，“你自己拿主意嘛！跟你爸似的，当年就是第一眼相上的我，为了我三个月学好法语，我们第二年就结婚啦！这都得靠自己的！”
“你妈说的对。”胡徵在厨房里来回转，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和陆云山认识好久，他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好。我和你未来老丈人算是半个同行，都是造小飞机的，以后亲上加亲嘛。”
“你别添乱了，出去吧。”胡胜遇直摇头，把他往岛台外轰，“你们就等着吃，别瞎忙了，啊。”
老丈人个大头鬼。
他心乱得不行，差点手一抖把黄油的包装纸放锅里。从那个周二到如今，问候的电话不知道接了多少个，都是问他怎么突然就要订婚了。虽然他自己知道还差十万八千里，但心里的波澜一时再难平，含含糊糊地应答过去，通话结束后的忙音都像那日初见的余波。
不得不承认，就算没陆长青那一句意义不明的“喜欢你”，他也会在周二见面的末尾臭不要脸地留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天天等消息发过来。当生理上的心跳声压过理性中的“不可得”，一场投机式的赌博就开始了，陆长青就站在那里，他这个傻子就会all in。
但幻想的留白在周三上午被戛然填满他老爹罕见地来敲了他的门，把胡胜遇一路拉到一家陌生会所。
有一个客人，脸很生，气质却儒雅得似曾相识，和老爹相谈甚欢。胡胜遇半梦半醒，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在一张纸上签了字，身份证也要出来了，清醒后一看好家伙，婚前财产公证申请。
“陆云山。”那个儒雅大叔朝他伸手，之后匆匆地走了，好像急得很，留下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养儿千日。”胡徵拍着他，“骚瑞啊，把你给卖了。”
父辈同行，二世祖协议结婚。
听起来熟悉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