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戒酒”快满一个月的蒲欢正喜笑颜开的站在外面,拎着一支价格不菲的洋酒和两只一次性纸杯,满脸洋溢的甜蜜比楼道里的声控灯还闪耀,要把她的眼睛刺瞎了。
“你买彩票中了五百万?”
“没有啦。”
他没表现出要进门的意思,就站在门外,倒满两杯酒,递给女人一杯,“我表白成功了。”
“喔,恭喜。”
女人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吐槽“这么贵的酒配十块钱一沓的纸杯小兔崽子成心糟践东西”,鉴于吃人嘴软,终究没说出口,“可以采访一下吗,你喜欢他哪里?”
“首先是脸。”
“男人好肤浅啊!”
“肤浅的爱也是爱呀。”
蒲欢靠在了门板上,摇晃着杯子里的酒,“我喜欢他的声音,身材,脖子上那颗痣和我喜欢他的自制力,处世的分寸感和他讲话时不卑不亢的态度有冲突吗?不分高下吧。”
“那我换个问法。他对于你的意义是什么?”
“他?他不需要有意义。他就是他,是我喜欢的人;喜欢就是喜欢,要纯粹,要坦诚,剩下的,我自己悟呗。”
他一仰头,把酒喝光,“动不动就命运啊救赎啊上价值的,没劲。他有他的自我,我也有我的。非要说的话,‘喜欢他’的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很美妙。他就像……就像灯塔和路标。
“也许我还没准备好,也远远不够好,但他既然来了,我就全力以赴。
“行了,不聊了姐,明天还得上班呢。这瓶酒送你了。”
他捏扁了空纸杯,把剩余的大半瓶酒大方地往她手里一塞,回身便要上楼,“就当是我的喜酒。”
“喂!”
女人刚想夸他两句,他又原形毕露。“哪有人用一次性纸杯喝喜酒的!有点仪式感啊!”
“你不懂。”他朝她挤挤眼,“就得用这种杯子喝才有滋味。”
所以爱改变了他吗?有也似乎没有。
曾经许多个夜晚他都这样喝醉,踏着虚浮又快活的步伐回到家中,将海绵一样的身躯抛到床上,伴随着空乏感和某一首记不住名字的歌曲草草入睡。
可又有什么潜移默化,像无形的手一层层剥离他身上的怯懦与迷茫,让他褪去不安,不再惧怕有去无回的讯息和宴席后的散场,对下一个天亮饱含期待,哪怕奇迹从未发生。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照着他半昧半醒的眼。
“那么,今后就请多指教了。”
他翻了个身。
“我是个糟糕的人。”
“但我很高兴。”
岑翊宁说,“你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下周五见。”
其实还是上班,下班,吃饭,休息,千篇一律的日子,却分明有哪里起了波澜,叫人心神不宁,蒲欢会在画稿或发呆时毫无预兆地笑出声来,把陈蜜柑吓得够呛,“你没事儿吧?”
“抱歉。”
他假意咳嗽两声,那张原本还算赏心悦目的脸上涌现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傻气,真挚得堪称欠打。
“就是想到我对象,他太好了……”
“你找死啊!!!”陈蜜柑简直气急败坏,“你有病吧!!!”
总算捱到周五那天,两人相约在岑翊宁家看电影。蒲欢本想一下班直接过去,略一忖度,还是拐回自己住处,格外矫情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他可不愿油着头发带着汗味去约会即使是在家里。
他在天擦黑时登门,岑翊宁已经先到了家,一见面就语带歉意地告知他,家里的投影仪许是太久没用,出了点接触方面的故障,他便把它拆解开来,打算重新安装一遍。
“估计得等一等,你要是无聊……”
蒲欢立马抢着答道:“我不无聊。我看你修。”眼神晶亮。岑翊宁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盘腿坐在地上专注修理东西的样子有多性感。
蒲欢从没想过用“性感”二字去形容同性别的男人,但岑翊宁是个例外,也是个意外。当初在紫藤花架下不期然的一瞥竟有如此大的魔力,使他们经历了短暂的邂逅和分别后仍然能够重逢,如今以最密切的姿态靠坐在一起,仿佛冥冥之中顺从某种指引,像鱼类顺从洋流,雪花顺从冬季,他们终会遇见,迟早而已。
他心念一动,暗地里悄悄地做了些盘算,点开外卖软件下了订单,对岑翊宁只说是买了点看电影时吃的零食和饮料,待会儿送上门来。岑翊宁不疑有他,只顾抬头望着墙上投屏,用遥控器调试各项令人眼花缭乱的参数,待机界面的蓝光将他的面庞覆上一层淡淡雪色,衬得发丝眉睫越发浓黑,对比鲜明,光影的跌宕与美感得以在这样一张脸上发挥得淋漓尽致,看得蒲欢头脑发热。
来不及过多思量,这么做是否合时宜,身体就已率先响应,听从本能的引导,凑近岑翊宁的颈侧,嘴唇印上那颗他梦寐以求的小痣。
他知道干扰别人做事不礼貌,不识趣,不体贴,但他偏要试一试,捣一捣乱,行使一下他新获得的资格和特权。
孰料,“从不分心”的岑翊宁竟一反常态地搁置下手头的事务,捏住他的下巴吻了回去。
“叮咚”,与设备连接成功的提示窗口跳出荧幕,照亮了蒲欢微瞠的双目。慌乱间,他的一只手臂反撑在背后,牙关因受惊而失守,和对方舌尖相触的刹那,鼻腔内迸出一节短促的气音,未能成形就被吞吃入腹,化作一股令人战栗的酥麻感,沿脊柱末端向上流窜,遍及大半个紧绷的背部。
他愕然发现,岑翊宁似乎瞒着他掌握了一心两用的要领和技巧,一边吻他,一边扶住他无故发软的手肘,五指顺着手背隆起的筋脉款款下滑,嵌入他张开的指缝。
“你怎么……学坏了。”
唇舌交缠的间隙,他走漏出一声不自知的喘息,在幽静的房间里显得分外狎昵。
体内某处正悄然萌生变化,他切实地感知到了,却无从制止,任由对方的吻像藤蔓一样从耳后生长至脖颈,延伸入被衣领遮盖的肌肤。他顿感庆幸,自己来之前洗过澡,用了无花果味的沐浴露,此刻他闻起来还不错,又好像不仅仅有无花果的香气。
蒲欢揪着岑翊宁的衣角,情不自禁地把脸埋到对方颈窝里嗅,鼻尖贴上鼓动脉搏,追溯着那股气味的源头。
“你好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