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空旷的仓库里，一点点响动都会被以回声的方式返回并扩大。

这话是从他身后极近的地方传来的，柔和低缓，再自然关切不过了，但那反复回荡的声音却格外诡谲，远远近近，在空荡荡的森冷空间里飘忽起伏，一时间，竟让人难以分清楚具体的发声方位。

沈宓本就想得入神，闻言猛然回头，差点与身后长身玉立的少年撞个正着，“啊！”

为了避开，他连连向后倒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但沈雪檀似乎早有预料，箭步上前，伸手紧紧地揽住了他，修长的手指展开，握住他的腰肢后骤然收合，劲道沉实鲜明，如同形状细长的桎梏。

“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小心？”

Alpha兄长面如冠玉，眉眼微弯。

地面上，哥哥的身影深黑地笼罩过来，完整地覆住了他的。

“我……”

沈宓直起身来，不知怎么地，汗毛倒立、心生寒意，于是不自然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我在想，如果我们弄错人了该怎么办。”

“认错人？”

沈雪檀微微侧着头，神色认真地听着他的话，毫无表情的面孔凝白沉静，如同人偶般。闻言，他垂首轻嗤了一声，睫羽一敛，收净冷淡的眸光，“反跟踪了这么多天，不可能会认错人的。”

薄唇间逸出的话语十分笃定，内里含着不容置喙的专制，令人不寒而栗。

哥哥之前是这样的么？

沈宓的心底打了个突。

他倏然发现，自从将这个“秘密”告诉兄长，期望后者帮自己找到问题的解决办法后，无论是方案的制定，还是行动的实施，其实牵头的主动权都已经旁落到沈雪檀手上了，而自己只是被动地跟在对方后面。

“可是……”

强烈的不安让omega心神难宁，眉心蹙着，杏仁状的清瞳则可怜巴巴地望向兄长。

“这么害怕？”

少年沉吟着，凝黑的瞳仁逡巡着，眸光神幽，最后静静地落在眼前人的面孔上，一动不动了，仿佛正贪婪地审视着omega的所有情绪。

忐忑与不安，依赖与怯惧……一切的一切，少年alpha都发自内心地感到兴味，甚至是垂涎难抑。

那目光极具穿透性，刺进omega的身躯，似乎要将他整个生吞活剥。

“哥哥……”

Omega不明所以，有些慌张地又扯了扯兄长的衣袖。

“你怎么了？”沈宓想这么问他，但少年alpha却突然展开笑颜，眼下的细小泪痣灼红欲滴，“没关系，等他醒来，我们可以好好问问他。”

“毕竟，即使他不是那个人，也确实做了跟踪和偷拍未成年omega的事情。以这些证据去举报的话，也足够他蹲一阵子了。”

沈雪檀扬了扬手，向他示意手里从男人背包里搜出来的相机，点开记忆存储，里面的照片虽然不多，大概男人有定期清理过敏感的内容，以免被闲人发现；但最近的记录里确实有好几张明显是以跟踪的视角来偷拍omega的。

“呼……”

一一看完后，沈宓长出了一口气，内心总算是安定了些许。

……

“别乱动，你给我老实点！”

被他们擒获的男人花了足足一天半才恢复意识，醒来后自然是各种反抗和挣扎，伴以愤怒的嘶吼。

在动用武力和精神威胁，甚至是掏出麻醉针剂示意男人要再次进行注射后，这人才慢慢冷静下来，能够正常沟通和交流。

男人“招供”得很快。

与之前信件和正面交锋时的狠戾不同，本质上并不是个大胆、能扛事的人，还没动用多少手段，才上了强光照射与微电流电击，就把自己的底细都统统招了。

然而，这个人只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包括跟踪和拍摄照片，但在是否有下药猥亵上，也许是一旦承认了这个罪行，如果被报案曝光，面临的刑罚会加重好几等，这人一直支支吾吾的，怎么也不愿意爽快承认。

难道要再加重私刑？

男人苏醒后，看起来格外衰弱，大概是因为胸口下方被电击过，嘴唇还泛着不祥的乌青。因为不知道此人是否患有其他疾病，担心像这样囚禁、拷问与恐吓并用的方式会触发休克或其他不良生理反应，他们只能先到这里收手，等明后天再深入询问，把所有的底细一一套出后，才释放男人。

不过，沈雪檀因为临时有事，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先行离开了，留下沈宓一人看着他，防止此人趁机逃跑，引发事端。

“咳咳、咳咳……”

不知怎的，这人突然咳嗽得很严重，被捆在椅子上，神情痛苦地弓着腰，蜷缩成虾米状，脸庞更是涨红成猪肝色，看起来分外吓人。

因为男人咳得实在是撕心裂肺，甚至还吐出了含着血丝的唾沫；喘气不匀，一副随时都要活活咳断气的模样，沈宓在一旁观察了好一会，忍了忍还是问道：

“你怎么了？”

“我、咳咳……有哮喘……”

男人把脸扭到一边，拧着眉慢慢吐着气回答。原来，他患有遗传性的哮喘，由于合并感染，引发了咳嗽，近期难受得厉害，“随身的药物在我的上衣口袋里，能不能帮我取一下……”

“……”

Omega皱了皱眉，错眼瞥了一下男人示意的上衣口袋。确实，那里鼓起一块，之前做简单搜身的时候，也是检查出里面有小剂量的药瓶。

“求求你、唔呕”

犹豫之间，又爆发了一阵非同小可的急喘和咳嗽，其中还夹杂着干呕和吐酸水的症状，由于轻微的窒息，男人两眼翻白，干裂的嘴角溢出了些许白沫，“拜托了，帮、帮我……”

“不要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