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兽医叹气:“等文件下来,我看饲养场就得第一个倒闭。”
小王兽医:“培育种猪技术难度太高,成本也太高,风险太大,我不行,搞不定。我就一兽医,我拍拍屁股回县里上班,那些工人,可真不知道要咋办。”
现在公社在养着这些社办企业,亏损了也是从公社财政上出钱。
一旦改革开始,上面不断往下摊派,教育、医疗,甚至是基础建设,都要从基层拿钱,那基层的压力会骤然暴增,到时候哪里还有钱给这些吸血的社办企业?
小王兽医说着,就嗤笑一声:“我跟牛主任说,牛主任直接说不可能,这可是公社的养殖场,公家单位,天塌下来公家担着。就算是真倒闭了,公家也会给工人安排去处。无非是那些临时工都要被清退,那有啥,本来就是临时工。”
沈南星:“你什么想法?”
小王兽医:“我能有啥想法,我那点三脚猫的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饲养场要从公社脱离出来,我也没本事负责。反正,就随便吧,我也是混吃等死。”
沈南星:“你分析的都对,养种猪确实不行,养生猪风险也大。那养鸡呢,我是说,孵化小鸡来卖。”
“卖鸡苗?”
“以前一家只能养两只鸡,后来养到四五只,只要没人举报就也不管。现在呢?现在已经不限制农民养几只鸡了,等彻底改革开放之后,那更是什么都会放开。”
沈南星说:“你可以回去再具体问问,是不是。现在农村大家都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来,是因为大家都还没适应,不知道国家已经不管这些了。等知道了,那养鸡的人势必会暴增。”
小王兽医:“可是大家就算要养鸡,都是自己家的鸡下蛋抱窝,谁去买鸡苗?”
“自家抱窝的鸡,才能孵出来几只?孵出来的鸡,公鸡多少母鸡多少,市场那么大,怎么可能供应得了?”
小王兽医坐直身体:“孵化鸡苗……这确实比养种猪的技术含量要低,成本也低。”
沈南星:“不光是卖鸡苗,养鸡过程中鸡会生病,要喂药打针,还有饲料。这一套都大有文章。你不光是要卖鸡苗,比如别人要买一批母鸡产蛋用,你要专门弄蛋鸡;还有的想要卖鸡肉,那就要弄肉鸡。学问大着呢,你可以一边养,一边实验,一边学习……”
谈礼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谈完,都在听着沈南星和小王聊。
这会儿谈礼也插了一句:“县饲料厂的饲料,绝大多数都是猪饲料,你可以在养鸡的时候,实验一下鸡饲料,以后弄个鸡饲料厂。”
赵立业:“肉鸡和蛋鸡的饲料也要区分开吧。到时候从卖鸡苗开始,把鸡从生到死都给搞成一套。”
小王兽医心头火热起来。
几人越聊越是上头。
“但这饲养场现在还是公社的,咱们咋弄?总不能改成养鸡场了,还叫牛主任来管事吧,再说了,牛主任怕是根本不会同意把养猪场改成养鸡场。”
李远航问。
小王兽医笑容敛去:“不急,我先好好规划规划,跟我家老爷子讨论看看,还得去学习一下。等这养猪场实在是开不下去了再说。我家老子说,干啥事都不能急,得准备好,再等待时机。时机不对,哪怕你再有本事也白费。”
赵立业竖起大拇指:“老爷子高见。”
梁嘉年一边吃菜,一边认真听他们说话,嘴角含笑。嗯,生活果然还是鲜活的,不像从前,他眼中所见皆是灰色。
正说着呢,周围的席面上闹哄哄的,有人朝着他们这桌走过来。
竟然是方家那边的亲戚。
“这就是小沈大夫?你这名声都传到我们方庄了。”来人笑呵呵地说道,“乖乖,可真是年轻啊,医术咋就那么高。这以后可都是一家人了,可得关照关照。”
“闺女你给我瞧瞧,我有啥病?听说你看一眼就知道人家得啥病了,快给我瞧瞧。”
“我这老寒腿咋治?”
“我这脚气也不知道咋回事,抹啥药膏都不管用,闺女你给瞅瞅?”
谈小礼一把抱住沈南星,把她按怀里,冲周围人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今儿那么多人来给小南敬酒,小南多喝了几杯,撑不住了,我先带她回家。”
说着,谈礼竟然直接把沈南星抱起来,把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
沈南星:“……”
梁嘉年这个角度,还能瞅见沈南星在憋笑:“……”
刚才那么多人一波又一波地过来敬酒,方家亲戚也都瞧见了,至于说沈南星喝酒没喝他们还真不知道,想来总要喝上一两杯的吧,酒量不好也说不定。
谈礼又喊了谈家明一声,叫跟大爹大娘说一声,小南喝多了不舒服,他们先回去。
谈家明连忙叫他们先走。
谈老太听说了,也赶紧跟出来,一起回去了。
周末已经耽误了两天,沈南星还是高考生呢,时间紧张。
谈礼又回去一趟,跟大爹大娘交代一声,说他们要直接回城。
栾秋霞红着眼睛点头,问沈南星没事吧,咋喝那么多酒。
谈礼说没事,正好要去公社给饲养场还拖拉机,顺便到公社坐车去城里。
7月5号,距离高考只有15天了,今天所有考生的志愿必须上报到教育局。
班主任高老师拿着沈南星的志愿表,眉头轻轻皱起:“真的决定了?”
沈南星点头。
高老师:“校长刚才还找我说呢,你第一志愿报京市医学院没问题,但是第二第三志愿还是要填的。咱们就说,说……说万一啊,我是说万一,万一呢?你总不能明年再复读一年?”
沈南星想了想,拿过志愿表,刷刷刷写完又递过去。
高老师一看:“……”
第二志愿,京大文学系;第三志愿,青大物理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