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就这一回,就这一回……”谈家胜哭着给栾秋霞磕头。
栾秋霞整个人都站不住,摇摇晃晃的。
谈家悦抿着唇,从兜里掏出来100块钱,递给大舅妈:“大舅妈,拿给大嫂吧。”
这是画插画,小南姐给她的稿费。
没魂儿一样的栾秋霞,嗷一声嚎哭起来,死死地抱着自己闺女:“我的悦悦啊,我的闺女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得所有人都不忍心。
有那老人就摇头,娶个搅家精的媳妇进门,日后秋霞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那方雪梅真是神人。
都闹成这样了,人家拿了钱就下车,笑盈盈地跟着谈家胜进门。
主事的四下一看,得,继续办呗,就摆手招呼着:“来来来,都往边上站站,新人拜天地了。公公婆婆快拉过来上座。”
面色尴尬的谈大伯,和一脸郁气一言不发的栾秋霞,被拉过去坐在上位。
拜完天地拜高堂,人家方雪梅大大方方地鞠躬喊爹妈,谈大伯连忙伸手拽了拽栾秋霞。
栾秋霞掉着脸子,后槽牙几乎咬断,终究还是把早就准备好的改口红包递过去。
这回方雪梅没有再拆红包,笑眯眯地收起来装口袋里。
而后就站起来:“妈,今儿这席面咋安排?俺们家来送亲的,可都是至近亲戚,这席面不上肉可不行。”
栾秋霞:“……”
沈南星抱着谈礼的胳膊,看得叹为观止,上辈子可没这么一出。
上辈子结婚后,她就整天在家里,一边帮着谈老太伺候谈礼,一边抓紧时间复习,准备参加第二次的高考。
只知道栾秋霞中风,治了很久也只是勉强生活能自理,那方雪梅估计就不愿意嫁过来。
大哥谈家胜一直到她第二次参加高考都没有结婚,倒是二哥谈家明和韩秋梨,没多久就领证结婚了。
结婚后韩秋梨家里家外一把抓,伺候栾秋霞照顾一家子,实在是辛苦。
如此想来,这辈子是因为她给栾秋霞的脑出血给治好了,反倒是让谈家胜和方雪梅顺利结婚,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当然,沈南星可不会觉得这事儿怨自己。只是可想而知,大伯大娘一家,以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消停了。
梁嘉年在边上,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忍不住伸手搓搓自己的脸,嗯,这日子过的,够鲜活。
今儿中午的席面,可真是热闹的很。
16桌都不够坐,后来又添了两桌,就这还都没叫娃娃们上桌,娃娃们都是大人给拿个馍夹碗菜,端到一边上去吃了。
“咱大队几十年都没办过这么热闹的喜事儿,几十年都没吃过这么体面的席面了。”
边上就有人偷偷笑:“那是,也几十年都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新媳妇。”
谈小礼拉着沈南星一起,和梁嘉年、小王兽医,陈国栋赵立业李远航他们几个一起坐着吃席。
原本这坐席是男女不同席,各坐各的,但谈礼非要拉沈南星一起坐,沈南星也愿意坐这儿,就没人多嘴,有那嘀咕的,立马就被人给怼回去,都新社会了,小南想坐哪坐哪。
这一桌除了他们,还有几个位置是给谈家明谈家耀谈家悦的。
不过么,谈家悦回屋去陪着她妈了,谈家明和谈家耀跟着几个表兄弟一起,帮着招呼客人,帮着传菜。
于是这一桌就坐得比较松散,就他们几个,有俩空位呢,就不断有人过来,跟谈礼和沈南星说几句话,喝杯酒,当然,是来敬酒的人喝,谈礼和沈南星以茶代酒。
有那不会喝酒的,就坐下说两句话,算是打过招呼了。
一波又一波,只差没排着队过来了。
后来还是谈礼把谈老太找过来,说几句场面话,叫大家都别过来了,心意都知道,这才算完。
这一波波的,看得梁嘉年、小王兽医和陈国栋三人,都是叹为观止。
“小南现在的名声,可真是不得了。这要搁在古代,振臂一呼,一呼百应,造反队伍都给拉起来了哈哈哈。”
小王兽医笑着说。
梁嘉年想想也忍不住笑。
陈国栋几人也都是笑得不行。
赵立业说:“也是他们不知道三哥的本事,不然凑上来的只怕也不少。”
说着,赵立业就又说到,上次给县饲料厂弄的那个粉碎机,特别好使,隔壁新义县饲料厂也打听到他头上,问问能不能帮着给他们也弄一台。
李远航也跟着说,东郊棉站想弄一辆东风车,知道有个单位有报废车要卖,但他们都不懂,不知道能不能修好,也不敢买。之前谈礼在石头场就开过东风车,李远航就问他懂不懂,接不接这单生意。
接啊。
几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聊着。
小王兽医对这些机械类的不感兴趣,他在跟沈南星说着公社饲养场的事。
“前两天回家,听我老子说了一嘴,现在国家搞开放,还要搞啥改革,反正意思就是,以后教育医疗等等这些开支,要交给地方负责。地方咋办?那只能往下摊派,县里派给乡里,乡里派给村里。最终还是得从老农民身上出。还有公社的饲养场,以后就是乡镇企业,得自负盈亏,工人工资也都得自己出……真这么搞,现在各个公社的那些社办企业,我看得倒九成九!”
如今的社办企业,早已违背了最初作为补充经济体的初衷,已经沦为彻头彻尾养闲人的地方,里面能干活的没几个,都是关系户。
领着公家发的工资和粮食补贴,却创造不了相应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