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做全,第二日赵??趁着谢兰绮尚未起床,吩咐了尚贤,别说漏嘴出了岔子。
当十月二七日,赵??生辰,蒋竺进府贺寿,见到他行动都坐着轿子,深深皱眉。
“蒋大夫,你再看一看。”谢兰绮说道,就站在一旁等着。
赵??对着蒋竺挤挤眼,蒋竺不明所以。不过,蒋竺从来不是多话的人,诊了脉,看了腿,确定赵??身子无恙,就行了。至于赵??为何能走非要坐轿这些事儿,蒋竺不管不问,全无兴趣。
谢兰绮也放了心,去厨房用大骨汤下了碗寿面端给赵??。赵??接了寿面,心里九分欢喜,如果用的不是大骨汤,他定然是十分欢喜。
赵??的生辰宴请的不多,只有至交好友,中午时,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安远侯府祭田庄子里的族人。
赵??借口腿伤未愈,一口酒未喝,送走客人,回到房间。
“你要对他们动手了吗?”谢兰绮轻声问,安远侯尚在,赵??只是世子,而今日来的族人,有些辈分比他还要高,却在他面前低头哈腰,有些过了。
“他们果然提前得到了风声。”赵??语气里带了丝厌恶,“府里有人给他们传消息,可惜他们想不到,我会今天动手。大好男儿不想着建功立业,整日琢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道。若不是念着同宗同族,我定不会只让他们吐出这些年贪下的银子。”
“今天?你的生辰日?”谢兰绮惊问。
赵??见她惊讶得瞪圆了眼,得意一笑:“就是今天。”
赵??自认已经手下留情,没想到,第二日安远侯派人叫他过去。原来有人已将状告到了安远侯面前。
“咱们本就势大,他们一哭一闹,外人懂什么,见他们可怜,管你什么青红皂白,都是咱们欺负人。”安远侯恼火的拍桌子,“他们也姓赵,闹大了,让人骂你连自家人都不容,你名声还要不要了?老子不明白你到底在急什么。”
赵??任他骂,他已经动手了。
“你亲自去一趟祭田庄子,和那些个哭天抹泪,要吊死在祠堂的东西当面对质。别用蛮力,要他们心服口服。”安远侯爆了句粗口,“记住,他们心里服不服不重要,让他们喊不了冤,让外人说不出怪话!”
赵??这才笑了笑,父亲到底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
......
出了城门,谢兰绮撩开马车的窗上的毡帘,看了两眼,见道路两旁的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黑褐色枝干,毫无美感,失望的关上窗。
赵??将装好炭的手炉塞在谢兰绮手里,碰到她凉凉的指尖,皱眉道:“庄子里简陋,更冷,你受不住,我让人送你回去。”
谢兰绮摇头:“世子,好多账册是我核查的,我跟着能帮你。”
赵??虽然没将那些个倚老卖老的东西放在眼里,可谢兰绮说要帮他,他心头涌一起股甜蜜。
下午到了祭田庄子,新换上的管事,引着他们进了一处院子,院子虽然不大,但打扫的干净整洁。
赵??看着谢兰绮安顿好,让她在屋子里歇一歇:“我先过去,需要什么,我让人来传话,你准备好给他,你不用过去。”不能让那些无赖脏了她的眼。
谢兰绮听他的安排。入夜了赵??才遣了人,谢兰绮将准备好的账本让他们拉过去,这些账本有问题的地方,都折了起来,且在里面夹了纸,专门写了批注,赵??熟悉她的思路,一看就明白。
当夜,赵??深夜才回,而谢兰绮已经睡熟。
闹事的族人个个如丧考妣,跪在祠堂里,惊恐、不甘、绝望,到了这地步,他们反而哭不出来了。本来,就是他们先做了亏心事,论权势,安远侯府一根小指头都能碾死他们,他们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不要脸,所以才哭才闹。闹得越大,越丢脸越好,他们不要脸,安远侯府还要脸,肯定要息事宁人的。
这个法子起初的确是成功了的,一把年纪的安远侯都臊得坐不住了。却怎么都没想到,正是最要脸面的年纪的世子赵??竟然不在乎。
他们在地上打滚嚎哭,拍着地哭唱祖宗,涕泗横流,论辈分,个个都比他长,论年纪,他们头发胡子都白了,就连他们花钱请来的几个写话本的文人都臊红了脸。可赵??就那么不恼不怒的坐着,双手抱拳,拄着下巴,像是看一出猴戏。
撒泼也是要力气的,等到他们哑了嗓子,肿了眼睛,体力不支,哭闹的动静越来越小,赵??竟然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似乎在嫌这戏太无趣。
“这次是彻底完了。”领头的老头双眼浑浊,满脸绝望,“田亩房产全要没了,脸面也丢尽了。赵??小子欺人太甚,安远侯府将来都是他的,为什么连这点东西都不给我们?”
赵??先是拿着账本,一句句质问的他说不出一个字。后来族里那起子没良心的,竟然敢出面咬他,骂他逼死弟媳,把侄儿当牛马,一句比一句歹毒,可恨旁人都信了,连他请来的那些文人都反过来吐他唾沫。
“什么都没有了,活不下去了。”他这一房人过惯了偷来的富贵日子,不敢想象将来要和那些穷鬼一样过活,一个个绝望而怨毒,“赵??,都是他,是他害的。”
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听了这些诅咒恶骂,眼中露出不属于孩童的恶毒。
......
赵??这次过来,不仅想要彻底除净蛀虫,还想趁机破旧立新,重新立规矩,重建族学,专设一笔银子用来抚养孤幼,再设一处女学堂等等。身处权势漩涡,没有永远的荣华富贵,若有一日安远侯府如上一世那般遭难,总能给妇孺留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有不少的事情要做,回府的行程一日日拖后。赵??每日早出晚归,谢兰绮无事可做,在院子里待了几天,很是憋闷,便带着蝶梦出去转了转。
赵??一来,用雷霆之势除了族中恶霸,其他的族人先是战战兢兢,后发现世子爷看着凶,其实是个好人,做的事都是对他们好的,便感激亲近了起来。
“世子夫人好。”一路上谢兰绮遇到好几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她能从她们的神态举止中感受到善意和感激。
“赵??真是做了桩好事。”谢兰绮心情越发放松,刚那几个小丫头背着砍来的芦苇,说这庄子南边有一片水甸子,岸边长满了芦苇,她们砍来引火用。
“走,咱们也去看看。”
谢兰绮起了兴致,带着蝶梦去看芦苇。
已经入了冬,水上结了层薄冰,而一片片的芦苇立在冰中,虽然芦花、芦叶都枯黄了,可在这瑟瑟寒冬里,也别有一番意趣。
“姑娘,前面水深,就停在这儿吧。”
谢兰绮看了看两三步外的水面,冰层只有薄薄的一点,水波粼粼,估计这水不浅,便停住了脚。
“哇哇。”忽然响起一阵哭声,哭腔还带着奶音,估计还是个幼童。
谢兰绮顺着声音看过去,芦苇丛遮住了视线,只能听到声音,抬脚就要过去。
“姑娘,奴婢先去看看。”
谢兰绮点了点头,蝶梦比她身手利落,一个人去更快。幼童的哭声越发凄厉,谢兰绮焦急的望过去,全部注意力都在那边,没有注意到一个瘦小的黑影从身后的芦苇丛中窜出来,猛撞在她身上。
“啊。”谢兰绮被这股大力一撞,短促的喊了一声,重心不稳,收不住踉跄的脚步,扑进了水里。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