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风临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这样的哥哥让人好生爱慕。”她冲他顽皮一笑,忽然发现庭中数道目光扫向他俩,“哥哥,他们的眼神好奇怪?”
“那是因为你是男装打扮,龙阳之爱么。”郭芙不解而问,正被刚刚退出比武的陈海听到,他翩然走到杨过面前,取笑他们二人。
郭芙微微一怔,立刻明白陈海所指,她双颊红透欲后退数步,却发现挣不开杨过的手臂,蹙眉低语,“快放开我,好丢脸。”
杨过不理她只瞧着轩楼上的上官云隐冲陈海说道:“我看差不多快收场了。你怎么也下来了?”
“杨兄,有这么黑兄弟的么,你都退出了我还傻呵呵的跟人家争啥。强龙也莫管地头蛇的事,差不多就行。我瞧一会儿还有好戏上演,警醒着点吧。话说杨兄瞧出是谁发的暗器了吗?”
杨过淡淡而笑冲他点点头,“猜个差不多,一会看人家二位长老怎么说。”
“陈公子,你的掌法我瞅着好熟,似在哪见过。”郭芙偏头看着陈海若有所思。
三人自顾自的说话间,却听闻那边上官云隐朗声说道:“兄弟掌法精妙,在下佩服得紧,今日上官侥幸捷足先登,承让承让。”上官云隐向对方抱腕躬身行礼,手握令牌飘然落地,只见他大步走向端坐椅中的二位长老,在石阶下站定向二位老人行礼,“二位叔公,云隐险胜取得令牌。”
二位长老神情严峻,虎目大睁瞧着庭中的众人,青衣长老手在空中虚抬一下,示意上官云隐先起来。灰袍长老淡淡而问,声音不大却透着浑然的威严,“这暗器是谁发的?今日当着外人的面别丢自己的脸!”
“暗器是我发的!此次比武夺令有人作弊,请二位长老明查。”刚刚与杨陈二人交手的一位中年汉子踏步上前,单膝跪地低头请罪,“铁掌帮历来赏罚分明,我认罚。但他们作弊胜之不武,弟兄们不服气。”那汉子四方脸面色黝黑,浓眉大眼,他抬眼瞧了一眼上官云隐又回头狠狠瞪着杨陈二人。
杨过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好爽快的男子,冲这敢作敢当劲头也是条好汉,他瞧了一眼陈海,两人相视一笑,便同郭芙一起走过去。
郭芙心中赞叹此人心直口快,为人爽利,她也不等别人开口,走到二位长老面前抱腕行礼,“二位前辈,恕我冒昧,若说作弊我瞧着他们也算作弊。”
“哼,男不男女不女的少在这妖言惑众。”那男子嫌弃地瞪了郭芙一眼,冷哼一声。
“这位大侠我们就事论事便罢,何出此言污辱。”杨过右袖轻轻一挥,一股劲力直逼男子左颊,他跪在地上身子微晃,无形中似被人打了一掌,心中陡然一惊,好浑厚的内力。
灰袍长老看着郭芙微红的双颊,轻轻一笑,“夫人且说说他们都是如何作弊了。”
女扮男装的郭芙被人瞧破,脸上突然一热,站在那无所适从,杨过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给她一个温和的微笑。她心中一暖神色稍缓向众人说道:“初起是他们六人先连手对付陈公子与杨公子,大家想想比武一开始,别人只是先抢占优势位置,只有他们六人像约好一样同时出手,就连排位身形都配合得天衣无缝。这场比武下来只见六战二,可他们六人之间却未有过争斗,请问这不是商量好的又要作何解释?”
郭芙言毕,旁边那六人已经额头渗汗,本来他们瞧着杨陈二人武功玄妙,内力浑厚,想着六人连手先对付外人然后帮内兄弟们再行争夺之战,确实这无心之举,终授人以柄,予人口实。
灰袍长老捋须微笑,好个细心伶牙的丫头,再瞧她身边的独臂男子,男才女貌于飞之乐。年纪轻轻已是绝世高手,中华武林后继有人啊。若能辅佐云隐重整门庭,当是甚好。
青衣长老目光炯炯不苟言笑,看着旁边那六人,轻轻哼了一声,心中叹息,铁掌帮苟延残喘数十年再无往日雄风,现今也是青黄不接,后继乏人啊。当着外人的面这丑可丢大了,还理直气壮与人掰扯道理,终是落人口实。再瞧杨过与陈海两位气度卓尔不群、潇洒英锐,皆武林之翘楚。
灰袍长老笑笑语气温和,声音不大却是千里传音:“你们六个还有什么说的吗?今日上官云隐夺得令牌,还有谁不服?”
经过刚刚的小风波,下面众人见几个有头有脸的都不敢再出声,自是没有异议。灰袍长老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心中笑骂,有勇无谋的东西,你不争可能还有旁人争,你这一闹到帮着云隐坐稳了帮主之位,反正未出岔子正合我意。只是杨过等人今日来此不知何意,比武前瞧着他们与云隐聊得热切,尤其杨陈二人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难道有什么隐情,他隐隐中感觉似有大事要发生。
第55章 神剑出匣(四)
青衣长老向杨过等人说道:“今日铁掌帮帮主已定,本门要进行新任帮主拜帮之仪,外人不得参与,还请几位去前院花厅稍息,我们这边礼成后再设宴款待各位大侠。”
话音刚落,数名家仆便为院内众人奉上茶水。因怕烫郭芙端着茶盏轻轻吹气,一滴茶水被她的气息溅出正落在她袖口处的银蝴蝶上,霎时银色蝴蝶变得乌黑,她心中凛然大声喝道:“茶水有毒!不要喝。”此话一出,庭中众人已乱作一团,“都不许乱动,各自原位站好,敢乱跑者杀!”郭芙话一出口杨过已经把她护到身后,同时陈海跃到轩楼二层屋檐处,这个位置正好把整个庭院尽收眼底,他眈眈虎视着整个院落中众人的一举一动。
郭芙取出银针在二位长老的茶水中轻轻一搅,银针一沾水立刻变为乌黑色,大家面色凝重,均是心中大骇。上官云隐立刻命人把中庭四周严密围住,防止下毒之人趁乱逃走。
杨过眉峰紧蹙望着郭芙,“芙儿,你可能识毒辨毒?”
郭芙未答话沉吟半晌,神情严肃向二位长老请缨,“二位前辈,小女子略通医术,能否容我一试,查出下毒之人。”
杨过见两位老者未立刻应允,只是瞧着郭芙沉思,猜他们定是瞧着芙儿年轻,心有疑虑,他上前一步向二老躬身回道:“二位前辈,晚辈杨过与内子未及时通报姓名多有冒犯,望前辈海涵。内子是桃花岛黄药师的外孙女,精通医理,请前辈放心。”
二位老者听说是黄药师的后人立刻眉目舒展,起身冲他们笑道:“我道是谁家娃娃如此了得,原来杨大侠夫妻出身名门之后,夫妻同德可谓人中龙凤啊。铁掌帮现今都是些泛泛之辈,烦劳你们夫妻二人费心尽力,助我派铲除异己,肃整门派。”
“前辈言重了,铁掌帮内多是忠义之士,二位前辈德高望重,若经上官帮主力加整顿,日后必能威震江湖。小女子草泽医人应当救人离苦克尽天职,亦不敢违背家训。”郭芙说完转身面向庭中众人,面容严峻目光清冷,缓缓说道:“各位弟兄,投毒之人应还在咱们之中,小女子虽不才,但识毒辨毒颇为擅长。大家都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有因必有果,若要自众位弟兄中揪出此人也容易,只是需要大家配合一下,容我一一查验。刚刚投毒之人应与毒物接触多时,体内必染微毒,我需用银针刺每人的阳池穴,银针如果发乌必是投毒之人。请各位弟兄排成两队方便我一一查验。”
她话音刚落院内众人便按要求分列站好,陈海在轩楼上看到上官云隐已命人把庄子严密设防,便自楼上飘然跃下,走到郭芙面前,知她以“诈”巧辨之谋,他满眼赞赏看着她,“杨夫人,可需要陈海相助?”
郭芙面露喜色展颜而笑,“有劳陈公子,小女子求之不得呢。”
陈海点头微笑,接着向上官云隐说道:“上官帮主,麻烦你安排厨房备好绿豆汤,绿豆可解百毒,庭中秽气颇重,一会查验完毕请弟兄们饮用。”
杨过俯在郭芙耳侧低声询问,“芙儿,用毒之人真会染毒?”
郭芙把头侧向他颊边,嘴凑在他耳根处压低声音,“杨大哥,察言观色可明白?身不染毒毒已浸心,心中有鬼自与别人不同。”
听她之言杨过心中立刻知其意,暗自赞叹芙儿的巧诈之计。
郭芙与陈海手握银针开始为院内众人试毒,杨过紧紧跟着她身侧,密切关注着周围的一切。人群之中一张熟悉的面孔呈现在过芙面前,神色略带紧张,眼神闪烁不定,郭芙淡淡一笑清亮的双眸锁住那男子躲闪的目光,“哟,好巧,又碰面了。”
“大侠高抬贵手,今早您老给我服过毒了,就不用试了吧,若试银针必会发乌的。”那男子正是早上在林中欺负寡嫂之人,他覥着脸冲郭芙讨好的笑着,目光似流水般游移不定。
“你这是跟我叙旧呐,早上的药七日后才发作,不妨事。今日下毒之手必然沾染余毒,所以只测手腕处的阳池穴,少废话,把手腕伸出来。”郭芙冷眼瞧着男子脸上的神色变幻,锐利地眼神似两道寒光射向男子。杨过站在她身后细细审视矮胖男子的态度,心中赞叹芙儿的问话技巧,用文字游戏攻破他人的防线。
“大侠都两三个时辰啦,您那药丸之毒应浸入体内了,只要测就是有毒,您说您这不是把小人坑苦啦,我百口莫辩啊。要试可以,但得还我清白。”他拒不伸手,细小的眼睛精光一闪含着算计,“早上你给我下毒的事我得给大伙说道说道。”
“困兽犹斗是什么意思?懂吗?”郭芙不理会他的威胁,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神色反倒变得柔和起来,“我下的毒我自会解,先解毒再试毒如何?别的我不太懂,但玩毒的本事却擅长的很,外公号东邪,我把这个“邪”字都用到下毒解毒上了,今儿我便给你公道。”
郭芙手腕轻扬兰花拂穴手点住男子穴道,“我来给你解毒。”一颗药丸塞入男子口中,随后在他胸口处轻轻一拍,药丸顺喉而下吞入腹中。“你先在这挺着,稍后毒便全解,再来试你手中之毒,这样还你清白可好。”郭芙不再理他继续为其他人试毒,她用余光瞟着被点穴后挺立在那的男子,只见他额头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面色转青,眼神中现出一丝忧惧之色,郭芙当下明白了几分。
“大,大侠快救我,我,我刚刚已经饮过一口茶水啦。”忽然旁边一矮瘦男子“噗通”跪倒在地,冲郭芙不住磕头,哆哆嗦嗦说着求救的话。
郭芙微微一怔,心中生疑,“你先起来,你有什么感觉?”她心中冷笑,果然下毒之人毒已攻心,想出如此拙劣脱身办法,费了不少心思吧。
那人未料到郭芙有此一问,竟愣在那不如何回答,半晌才回过神嗫嗫嚅嚅说,“我还没有不适感,可能,可能因为只喝了一小口吧。”
“你出来,站在一边等着,有了反应我才能给你解毒啊,不然我哪知道你用的什么毒。”郭芙淡淡说道。
杨过跟在她身后强忍着笑意,心中暗骂,这几个笨蛋!这么不经诈,稍动心思就唬得他们乱了阵角,到底是贼人胆虚。再瞧郭芙神色冷静,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好个气度非凡的女丈夫,一股骄傲自他心底涌出。
半晌郭芙与陈海已经把院内一众人核查完毕,她把刚刚那两人自人群中揪出来,又取过茶盏递给那自称饮过毒茶的人眼前,“没感觉是吧,反正都喝过了再喝一口,我好瞧瞧是哪种毒,服毒后的反应有七窍流血的、有呼吸困难的、有腹痛的、有肠子变黑的、有吐有泻等等,植物毒又与动物毒不同。喝了吧,别等到晚上毒发了却找不到我给你解。”郭芙冷笑着把茶盏推到矮瘦男子的嘴边,作势要逼他饮下。
此时男子全身筛糠似的抖动,“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我也是被人逼迫。”
郭芙转身把茶杯放下,唇角噙着一抹冷笑,转身又看向那矮胖男子,“说实话尚可活,负隅顽抗的话死得快些。我实话跟你说,这银针根本试不出毒。”她眸似寒冰冷光逼人,心中冷哼,姑娘自军中待了十五年可不是吃素的,就你们这点子能耐还能骗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