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今日多亏公子出手相救,郭芙铭感五内。”郭芙还未自刚刚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回想今夜之事心中甚感后怕,忆起在地宫亲见的污秽恶心之景,胃部立刻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她收住脚在那干呕,面色惨白,微微惊喘。
陈海在她几处穴道上轻按,帮她缓解不适,“郭姑娘,好些了吗?我单名一个海字,□□是御封紫金良医。”
郭芙稍稍平息后,“陈公子,我夫家姓杨,莫再称郭姑娘了。这是什么教?你今夜怎会在这?”
“当真嫁人了?我朝法纲“士一妻一妾,庶人一夫一妻”,姑娘夫君却是一妻二妾,花心至此无视国法。”陈海眼神稍暗,心中怅然,“姑娘品性如渊之清、如玉之洁,怎会嫁与薄幸之人?负了姑娘金玉之质、冰雪之心。”
郭芙听他之言微微一怔,接着轻声而笑,“陈公子误会了,那两位姑娘是我丈夫义妹,不是侍妾。”
陈海听她如此说尴尬一笑,未再多言。心念:看那两女不只义妹这么简单吧,郭姑娘难道没看出来,人家二人一直霸道的要把你排除在外。
“陈公子知道地宫之内是些什么人吧?”
“一月来湖州失踪数名姑娘,我是查失踪之事,顺藤摸瓜发现这一组织,已暗中注意他们月余了,今天探查就是想看看他们来路。此为西域僧人,他们的法事邪恶我不好同你讲,刚刚你看到的人骨便是法器。我判断他们应是与鞑子勾结,地宫规模之大令人惊叹。”
“他们劫持姑娘做什么?”郭芙好奇的问道:“难到要祭祀用?”
“呃……这个不太好给你说,你别问了,反正这群人邪魔附身。”
郭芙想到刚刚的壁画,脸上一热便不再多问,“陈公子,就此别过吧,我自己回城就行。”
“我送你罢,保险点,他们里面高手不少,如果发现你不见了定会追来,进去之人没有活着出来的。”陈海摇摇头,神情冷峻,想着那群吃人的魔鬼心中恨极。
两人沿河流缓行,黑黢黢的水面渐渐泛起银色的波光,润润的清风拂面吹过,夹杂着水藻淡淡的味道,浅金色的晨光撕开灰蓝星空,冰轮似白玉般隐隐西没。郭芙这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遍野油菜花海中,绿锦覆金层层浪,串串黄蕊吐清气。郭芙深深吸气沁香盈胸,娇颜绽笑,身处花海已扫去昨夜的恐怖。
“美吗?这个季节江南到处是野油菜花。”陈海看着身边佳人,只有轻声叹息之缘,“水中望月空长叹,蝶恋娇色花难觅。”
郭芙双颊微酡,当做没听见,脚下生风发足疾奔。远远忽听“咕咕”两声,她心中大喜,向远处眺望,见一人一雕正向她奔来。她笑颜灿若朝霞,急急向杨过挥臂,“杨大哥,杨大哥。”片刻后两人已相拥在花海间。
“芙儿,你没事吧。”杨过看着怀中安然无恙的郭芙,那颗抽痛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杨过紧紧拥住她那似枯叶般轻颤的娇躯,一夜陷在绝望中之间,终于在拥住她这一刻转成狂热的心跳,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小心翼翼抚着她湿湿的秀发,生怕把她弄痛一般。
此时程陆两姐妹也跟上来,看着紧紧相拥的人儿,陆无双冷哼一声,把目光投向陈海,然后又看看郭芙,发现两人衣衫零乱,从头到脚湿漉漉,“我就说她跟人跑了吧,你俩还不信。瞧瞧,这可是亲眼看到的事实。下午才遇到人家,半夜就跟着人家出城了,自小的秉性哪改的了。”
“表妹,你别乱讲。”程英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杨过星目生威,狠狠瞪了陆无双一眼,虽未说话但那目光足以杀人。她打了寒战,从没见过杨过如此盛怒,他隐忍着,只有手上暴跳的青筋显示出他的怒气。
“这位姑娘不懂得“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吗?小时候没有教你,“君子不失足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吗?”陈海听陆无双口出恶言,心中涌起一团怒火,“没人教你,我告诉你,别拿着口无遮拦当坦率,别把没有教养当随性。”
郭芙在杨过怀中听他们一递一句,心中是惊、是怒、是羞,她抬头望着杨过,只见他剑眉紧拧,目露寒光,连那常常挂着魅惑微笑的双唇也紧紧抿着,脸上找不到一丝温情。她抬手抚着他的面颊,“杨大哥?”
“这一晚你去哪了?”
“我们先回去好吗?我慢慢跟你说。我好累。”她突然放松下来,顿感浑身乏力,软软靠在他怀中,娇躯微颤似要站不稳般。
“尊夫人被西域僧人劫入魔窟,可巧正遇到我,出手相助不必言谢。”陈海闲闲站在那看着杨过冷冷的眼神,“你若有疑问我稍后解释,还是先带尊夫人回去休息吧,这一夜的经历会让她后怕。”
“我没问你!”杨过冷冷地回他,“你等我,我先安置好夫人,一会回来,该清的账一并与你清。”
“我去找你吧,我也要换换衣服。大家白天好好休整,今儿看来都暴露啦,目标太大傍晚必须出城。”陈海看着杨过微微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一会儿在城西见面。”说完他足尖轻点几个起落已飘出数十丈外。
杨过暗暗惊叹此人轻功了得,看似二十多岁却身怀绝技,他心中疑虑重重,也不理程陆姐妹俩,俯在郭芙耳边柔声说道:“芙儿,刚刚那话你别生气,若想出气回去往我身上撒。走了一晚上累了吧,我背你回去。”
程英看着相拥的两人,心中苦涩,她偏过头去掩饰着自己眼中的酸涩,拉起陆无双轻声道:“表妹,人都找到了,我们先回去吧。”
陆无双咬着下唇,泪光隐现,满眼委屈,看着杨过对郭芙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心中就有气。大家都陪着你伴着你,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我们用尽了全力对你好,却换不来你一次回眸微笑。郭芙有什么好,她伤你伤的还不够?只一个眼神你就能匍匐在她脚下,大哥啊,你好让人瞧不起!从没见过你这么温柔,从没见过你如此呵护,从没见过你这等在意。终于她被紧紧相拥的两人刺痛了双眼,一滴泪掉下来,她甩甩头也不顾程英,转身向回跑去。
大雕走近郭芙俯头在她肩颈处磨蹭,杨过见雕兄过来安抚她,轻声笑骂,“丑家伙尽知道讨好别人媳妇,不会自己去找啊。”
郭芙在他怀中低头浅笑,心想:杨过啊,你这是借雕骂人吧,可惜人家走远了听不到。
他知雕兄想背芙儿回去,“好色的东西!今日就遂了你的愿吧。芙儿,雕兄想背你,他与你当真有缘,昨夜就是他引着我向这个方向找来的。”他抱起郭芙放置雕兄背上,郭芙第一次俯在大雕身上,虽感新奇,但一晚的疲累使她乏得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乖乖趴在那微笑。二人与大雕一起返身回城中客栈。
“杨大哥,害你担心了。”回到客栈,门一关上郭芙便投到杨过怀中,“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这么鲁莽了。昨夜我是假装晕迷被两个人装入麻袋带走的。”
“芙儿,那些人没伤到你吧?是什么人?那陈公子又是怎么回事?”他揽着她来到软榻上坐下,“要是太累你就先休息,睡醒后再慢慢讲。”
郭芙摇摇头,眼神飘忽,回忆着昨夜骇人的一幕,“昨天你出去后,我猜是有人想劫走我,便将计就计,假装晕迷让他们顺利把我带走了。”她详细的讲着昨夜的种种,平淡的语气道出一幕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
郭芙的描述使杨过顿觉周身寒气森森,无限的恐惧吞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越听越怕,手不由自主紧紧抓住她,生怕她会再次消失。心中暗想:好险,芙儿只身涉险,若是未遇到陈公子,后果……他不敢再想。可这陈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令人很是费解,思不透是敌是友。突然想到两人有约,他起身轻抚郭芙,“芙儿,刚刚约了那陈公子,我去会会他,你小睡一会儿。”
“杨大哥,我瞧那陈公子侠肝义胆,你见了人家想着道谢。这次多亏碰到他。”
杨过含糊的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向城西奔去。
一路狂奔,片刻功夫杨过已出了城门,再行数里远远看到一青衣男子,长身玉立在花海间,衣袂飘飘风姿俊郎。顷刻间杨过跃至他身前丈外,两人默默相对,颔首示意,一个眸若寒星,一个目似冷电。
两人同时身形一晃,一个旋臂左劈,一个挥腕右挑,彼此腾绕摆跃,一出一入,如蛟龙潜地,灵似猿腾空,四足变幻身形如风,掌势破风急如闪电。杨过掌风缠绵招招入化,张驰自如,掌法出手迅捷狠辣。陈海掌风澎湃招招连环,变化有致,掌法出手凌厉迅猛。瞬间两人已拆数十招,只见杨过拧身出臂斜上格挡,顺势掳陈海右臂下拉,趁空劈向他肋骨,陈海旋身快速闪避,同时双掌插击向杨过腋下。双方招招紧逼,互击要害,天灵、面门、咽喉、胸腹,抖腕翻掌间已拆五百余招,一个挥掌如剑,一个化掌为刀,刺劈快速连贯,刹那间两掌相对,两股劲力刚劲相交,似冷弹崩炸,双臂如拧绳内蓄劲力,一瞬之间两人同时一震,各自向后跃开数步,同时收势。
“杨兄再斗三天也分不出胜负,罢了,罢了。我们还是当君子吧。”陈海淡淡一笑,向杨过抱腕当胸。
“陈公子怎知我姓杨?”杨过蹙眉望着陈海,心想:好狂的口气,明明你内力稍逊,若再斗下去怕你会吃点小亏。
“尊夫人告诉我的,你们的事我知道不少。”陈海有意气他,唇边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心想:好在他及时收势,这杨某内力浑厚,若再斗下去我势必吃亏。
杨过不语等他解释,只静静望着他沉思,年纪轻轻武功精纯,他这套掌法有鬼婆婆之风,但又不太像,外观绵柔实则刚劲。
“算了,时间紧迫我不跟你绕弯子。昨夜与杨夫人实是偶遇,杨兄绝对不是来探亲、做生意之人。如果我没猜错,杨夫人医术精湛,在军中待过数年吧,不知你们为何而来?”陈海收起戏谑的笑容,正色道。
“陈公子,我们确实是探亲。既然答应要做解释,那就好好把昨夜之事解释一番吧。”
“杨兄好生多疑,我祖上是御医,陈某出身并未隐瞒,你却未肯说实话。事态严重,我先告诉你,昨夜杨夫人被救,你们已在城中已留不住。这些西域僧人,行事令人发指。你听过“双修”吧,杨夫人已被他们盯上,我是有意相帮。”陈海冷冷的盯着杨过,气他不信自己。
杨过沉思片刻,“陈公子,莫怪杨某多疑,我们此次有要事在身,临安周边虎狼密布,必须谨慎行事。这些僧人□□惑众,其目的在于腐蚀朝廷吧。”
陈海听他此言,心中顿生敬佩,眼前男子俊逸潇洒,虽狂放却不傲慢,浑身散发出英锐之气。仅凭寥寥数语的描述他立刻探悉实情,实是逸群之才,“杨兄目达耳通,一语中的,令陈海深深钦佩。他们来此地约有半年之久,一月前才有举动,行径邪恶□□令人发指。蒙哥推崇此教,他们虽为僧侣却不守清规戒律,因双修法导致多少姑娘丧生,邪魔妖术惑乱慧性。”他说到此处神色一凛,“我看杨兄凛凛正气,亦是热血男儿,今日想请杨兄相助,共同“扬清激浊,荡去滓秽。””
杨过凤眼微眯,淡淡一笑,“陈公子,为何选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