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房的院子,谢蕴停了下来,一口气堵在心口,憋闷得厉害。

秦氏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她成了害死长兄的凶手。

踉跄一步后,她捏着卖身契朝谢昭宁的院子走去,春风刮过脸颊,吹得她昏昏沉沉。

脑海里?浮现那?张白净的脸颊,看似澄澈的双眸,却又裹着阴狠。

“谢昭宁!”谢蕴止步于院门前?,她有些踌躇,谢昭宁会跟着她走吗?

谢昭宁布局多?年,如今即将继承家主之位,她毁了她的一切,她会不?恨吗?

她抬首,望向?院内,门口的婆子走来,“七姑娘,大公子出府了,还没回来了,您要不?要进?内等?”

“她去哪里??”

“说?是去铺子里?,后来传话说?,秦家兄妹请她去酒肆,不?知?何时回来。”

谢蕴皱眉,秦家兄妹请她去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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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是秦家的产业,东家来了,掌柜亲自将三人迎去雅间。

谢昭宁不?大情愿地跟着兄弟二人进?去。

雅间雅致,一面落地屏风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屋内清香徐徐,窗外阳光明媚。

秦修明察觉到谢昭宁的情绪,主动开?口说?道:“昭宁,我今日找你来是想商议些事,我打算去京城开?铺子,你们谢家在京城内有人,你可有想法?”

说?及生意上的事情,谢昭宁稍微展颜,说?道:“京城内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门路,你贸然去插一脚,成了招人嫉妒,不?成的话会血亏,都不?合适。”

秦家的生意只在江州城一带,一直想要开?拓,可惜没有合适的机会。

秦修明笑道:“我的意思是秦谢两家可以在一起试试,若得谢相的帮扶,此事必然成了。”

提及谢相,谢昭宁皱眉,道:“话虽如此,你忘了谢涵的前?车之鉴吗?”

秦修明脸色变了,讪讪道:“我随口一说?罢了,你不?要在意。你喝什么酒,酒肆内新酿的好酒成了,你给点评一二。”

掌柜送来三壶酒,壶身不?大,分量不?多?,谢昭宁扫了一眼,并不?在意。

秦晚晚在侧,屡次想要说?话,可生意上的事情,她压根无法插嘴。

等了又等,等到掌柜送酒来,她立即起身,笑吟吟开?口:“表哥,我给你斟酒。酒肆的生意一直不?错,我阿娘说?这间酒肆给我做陪嫁呢。”

谢昭宁没搭话,秦晚晚尴尬地放下酒壶,端起酒,“表哥,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以后会改的。”

秦谢两家是姻亲,谢昭宁不?会不?理?秦晚晚,下意识就?喝了杯子里?的酒。

秦修明笑着说?和:“昭宁,你与晚晚也是一道长大的,知?根知?底,她性子骄纵了些,没什么坏心思。她喜欢你多?年了,眼里?只有你,我这个兄长都得靠边站,你想想,娶一个不?爱你的妻子,不?如娶晚晚。秦家给你助力,婆媳关系也好,不?会给你添麻烦,你觉得呢。”

谢昭宁起身要走,“时辰不?早,酒也喝了,我先?回去了。”

“别别别、昭宁,我不?说?了,成吗?”秦修明伸手拦住谢昭宁,口中道歉:“我的错、不?该提这个,昭宁、坐下,你我久未见面,好不?容易见面,自该多?说?些话了,何必匆匆忙忙。”

谢昭宁做不?到冷脸离长,无奈再度坐下。

秦修明提及裴暇,问道:“我听闻他要下场试试?”

“我也不?清楚。”谢昭宁摇首,裴牧林的事情对裴暇必然是有影响的。

秦修明扯东扯西?,三壶酒见底了,谢昭宁神色清明,秦晚晚亲自捧了两盏茶走进?来。

“酒多?伤身,喝盏茶!”秦晚晚笑吟吟地将茶递给谢昭宁。

谢昭宁接过茶,直接放下,秦晚晚还要说?什么,门轰然被推开?,三人陡然一惊,齐齐看向?门口。

谢蕴迈过门槛,视线落在谢昭宁身上,三人又是一颤。

“出去!”谢蕴并不?理?会秦家兄妹。

她的视线定在了酒壶上,而后看向?谢昭宁:“你很爱喝酒吗?”

谢昭宁眼睫一颤,松了口气示意秦家兄妹先?出去。

秦晚晚不?甘心,站在原地不?动,秦修明比她懂得多?,下意识就?拉着妹妹出去。

秦家在谢相面前?,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兄妹二人拖拖拉拉地走了出去,门被关上了,谢蕴直接拿出卖身契,放在谢昭宁的面前?:“好侄儿,你可有想说?的。”

谢昭宁扫了一眼卖身契,脑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将自己未曾饮过的茶水递给谢蕴:“您也渴了,消消气。”

谢蕴并未拒绝她的好意,接过茶盏轻轻喝了一口,道:“你想一想,该如何解释。”

“不?瞒姑母,我也是月前?刚刚知?晓的。”谢昭宁苦笑,面色发白,她端起另外一盏茶喝了一口,热水滑过嗓子,滋润了心肺,她坦言:“我知?晓您会查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快,我能问问,您如何查出来的吗?”

谢蕴放下茶盏,面色淡淡:“你的布局,一时半会查不?出来,但你忽略了秦家,三言两语的恐吓,秦焕林什么都说?了。你能在短短半月内做了这么多?的布局,将所有的线索都切断了,属实不?易。”

“布局再厉害又如何,您还是查了出来。”谢昭宁嗤笑一声。

谢蕴查出来就?意味着她没有家人。

没有母亲祖母,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连谢蕴这个姑母都将失去了。

她想说?挽救的话,可又明白谢蕴不?会隐瞒。

谢昭宁感觉口干舌燥,端起茶直接饮尽,扯唇勉强笑了,莫名?一阵苍凉,“我想,我当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