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分,我有一谏言,不知陛下听不听?”

“想说朕就听,不想说,朕就不听。”

“给少傅过继子?嗣,顾国公的爵位交给其子?。”

承桑茴凝眸,继而笑了,是释然?的笑,“谢昭宁,杀人诛心,你可比谢蕴坏多了。”

谢蕴做事,光明坦荡,从大局出发,谢昭宁从小就在市井上走动,商人狡诈,她学?了十成十。顾家指望凭借着少傅可以再回朝堂顶端,如今顾国公死了,其子?按照规矩会继承国公之?位。

就算不是其子?,也是现任顾国公的弟弟,老夫人依旧是国公之?母。谢昭宁这一计,颠覆了整个顾家。简而言之?,就是将爵位给了顾家旁支。

且女子?惯来无继承爵位的前例,这样等同将爵位给了顾漾明。

谢昭宁无奈苦笑:“我思来想去,唯有这么做,即可让顾家复起,又?能惩罚顾家人。不瞒陛下,我心胸小,有仇必报。您怕是不知,当日为了能让顾家收下少傅尸骸,我与荣安费尽了心思,最后,顾家还是没有答应,我都记着呢。”

当日,她给了顾家的退位,只要顾家收下,将所为的罪名推给荣安,皇帝也不会将顾家怎么样。

可是顾家依旧拒绝到底。

“陛下,我觉得顾家失了风骨,底子?里烂了,您若再扶,也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如釜底抽薪,换了全身的血液。”

承桑茴沉默了,凝神女儿从容的面貌,她没有立即答应。她想的是:先生会高兴吗?

先生并非愚蠢之?人,若活着,想来也会从大局着想。

谢昭宁见陛下沉默,一时间琢磨不透她的心思,略想了想,又?说道:“顾家为与先生斩断关系,族谱除名便也罢了,如今巴巴地又?添了回去,着实令人恶心。”

“朕知道了,吃完了就回去。”承桑茴终于说话了。

谢昭宁不满意了,“我说了那么多,您好歹给个回应。”

“你见过言官谏言,皇帝直接答复的吗?好歹也要考虑考虑。”承桑茴起身,似不想多说,“吃完了回家找谢蕴去玩,朕还有事儿做。顾国公醉酒落马冻死,可见其品性不佳,朕会酌情?处罚的。”

谢昭宁听出了些门道,想问?的时候,陛下走了,她自己?揣摩了片刻,依旧有些不通,还是要回去问?谢蕴。

宫道上的雪都被?扫净了,刑部尚书匆匆入宫,以及、顾家老夫人。

谢昭宁诧异,这个老东西入宫做什么,眼看着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她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去。

回去看戏。

谢昭宁跑得极快,先两人一步入大殿,承桑茴纳闷,“你怎么又?回来了。”

“您让我躲一躲,听回热闹。”谢昭宁想都没想,就躲到了龙椅后面。

承桑茴:“……”

无话可说。

谢昭宁刚躲好,内侍来传,刑部尚书与顾国公老夫人来了。

承桑茴轻笑一声,朝后看了一眼,“自己?躲好了,别给朕丢人。”

随后,她吩咐内侍:“传。”

内侍高喝一声传,刑部尚书扶着顾国公老夫人入内。

老人家走了一路,脸色通红,气息不稳,承桑茴恍若没有见到她的狼狈,冷冷地笑了,“今日风雪,老夫人怎地入宫了?”

刑部尚书代为回答:“陛下,顾国公没了。”

“朕知晓,醉酒落马,冻死的。怎么了,有内情?吗?”承桑茴问?。

刑部尚书不知该说什么了,扭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喘匀了气息,幽幽跪了下来,刑部尚书见状,“陛下,臣先退下。”

殿内静默了半晌,人走后,顾国公老夫人才开口?:“陛下,当年我儿被?先帝赐死,顾家一族千余人,惶恐不安,无奈下,顾家将我儿名字从族谱除名。顾家一族对不起她,可也是无奈之?举。您也知晓,废帝对她之?厌恶……”

“老夫人是来说惨的吗?”承桑茴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顾家怎么做是顾家的事情?,作何来朕面前解释。”

“陛下,小殿下是由我儿抚养的,对我顾家多有误会。若不将误会……”

“为何不辞官呢?”承桑茴照旧打断她的话,问?;“若是辞官,带她灵位回乡,朕今日必然?将你们奉为上卿,天子?失德,顾家根骨全失,你来朕面前说你顾家这么多年来有多不易?先生宁折不屈,你们呢?”

她霍然?起身,望着老夫人,眼中的厌恶至心底,“西凉荣安郡主给你们台阶下,连她尸骨都不敢收。如今又?踩着她的身后名四处走动,指望朕怜悯顾家一二?老夫人,你们顾家该有的风骨呢?”

老夫人语塞。

承桑茴问?她:“她站在高处,扬名立万。你们便是亲母女,她跌落尘埃,你们除去她的名字,风骨全无。如今又?来朕面前说你们不易,你不怕死后无颜面对她吗?”

“陛下,顾家并无此意……”

“但你们已经做了。”

承桑茴怒问?,高声呵斥,眼睛红得似要滴血,厉声质问?:“旁人不论,你是她的母亲,生她养她一人,你做了什么?”

她鲜少动怒,先帝教导,讲究仪态,从未失态过。

“族谱除名,死后无葬身之?地,我不信你们顾家收下其棺木,废帝会荡平你顾家不成。满朝文武在,谢蕴在,她们会让你们顾家陷入那等地步吗?是你们怕失了爵位,怕失了手中的权势。”

老夫人被?问?得脸色发白?,她轰然?坐倒,陡然?觉得自己?不该来说情?。原本以为自己?是她的母亲,陛下会顾念旧情?的。

如今的局面来看,陛下对顾家。厌恶至极了。

承桑茴泪如雨下,忽而又?笑了,气得发笑,“你好意思来求朕,你们若不是她的母亲、兄弟,朕登基后,先拿你们祭祀先生。”

“陛下,您觉得顾家错了,可她没有错吗?她做了什么,累得顾家一族十多年来被?人耻笑。她错了,大错特错,她是您的先生,是您的少傅,您二人不该生情?。”老夫人已是外强中干,依旧想要辩解,想要为顾家谋一余地。

承桑茴上前一步,走下御阶,眼中生恨,“朕与她干干净净,发乎情?止于礼,从未有半分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