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性的抬手想去挠脑门儿,一伸手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个在早点铺没有来得及吃完的鸡蛋。走这一路,那颗蛋的温度已经冷了。
萧旗这才想起来,九道长是不是还没吃早点呢?
跟自己呆一宿,吓退那戾祟权且不提。怕冷如他,冰凉雨夜中,是九道长给他盖上衣服取暖。这种奇怪的熟悉的暖意,好像很久没有过了。
而自己屁颠颠的去和一个神棍去吃了东西,然后把九道长丢在这里镇宅,问都没问一句。
呃,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丝不太合适啊。
九道长依旧打坐着看着他,没有任何波澜。萧旗头脑一发热,直接蹲下去同九道长目光持平,一举手把手里的蛋直接递过去。
只是动作有点大,差点直接把没剥壳的鸡蛋直接塞到九道长嘴里,九道长吓了一跳,往后一躲差点摔到在地。
萧旗尴尬,嘴里却脱口而出:“你吃鸡蛋吗?”
杨舒冒站在旁边,不敢跑也不敢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是,这是怎么个展开啊?不是现在应该去找李掌柜问个清楚,然后斩妖除魔吗?怎么又商量起吃不吃东西的事儿了?
不得不说,这个有些女相的萧公子人傻是傻了些,在这个九道长面前,还傻得挺可爱的。
萧旗也觉得自己这突如其来一句实在是太傻了,刚要把手往回缩,就听九道长冷笑一声飞出一句。
“壳都不会剥?”
萧旗差点把那鸡蛋给攥成碎末。
杨舒冒认命地站在墙角,大气儿不敢出,战战兢兢看着萧旗哆嗦着手扒掉鸡蛋皮,递到九道长嘴边。
这两个人怎么奇奇怪怪的?还有这个九道长是个什么来头,萧旗就够神奇的一个人了,这个九道长更神奇。杨舒冒说不清楚那里神奇,反正他本能的觉得,就是不对劲。
打坐没有错,蹲那里和坐着的人持平也没错,拿着鸡蛋也没有错,把鸡蛋皮剥掉也没有错,吃饭也没有错,喂别人吃饭好像也没错。
但是这些组合在一起,就是很诡异!真的非常诡异!
他身为一个房贩子,见过的人多了,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还能把人说的服服帖帖。可在这两个人面前,舌头好像不怎么好用的样子。
九道长显然也没预料到萧旗真的会把鸡蛋举到自己嘴边,萧旗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举动,三个人各怀心腹事的僵在原地,房子里稍微的有些安静,若是凶邸有表情,大概都要哭了。
当然,更让杨舒冒腿软的是,沉默一阵之后,九道长居然开了尊口,就着萧旗的手,咬了一口那鸡蛋,细细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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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这掌柜就这么下线了?
萧旗也有点接受不了。他原本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把鸡蛋皮给剥掉,也做好了九道长一巴掌赏来的准备,就是没想到九道长真的会张嘴吃。
这么威严赫赫的一个道长,自打踏入这凶邸就那么不食烟火一般,唯一跟烟火沾点边的苹果还是他赏给萧旗的。昨夜那瓢泼大雨,都没有把这道长淋了落魄,连借宿都借的理直气壮,看上去分外不好惹的道长,这会儿屈尊降贵的吃自己手里的东西。
不行,画面有点美,杨舒冒有些接受不了。他干脆选择了闭眼装看不到。
萧旗也觉得手心一热,也没敢去看九道长。
吃完东西,九道长伸出一根手指抹去嘴角的碎屑,赏他一句:“还行。”
这臭毛病都和穆炎一模一样!他现在开始慌了好么!
九道长起身,闲云野鹤,踱步到杨舒冒面前,客气道:“敢问这房子,是这蠢货自己自愿收的?”
杨舒冒差点哭了。九道长的话没什么问题,是在问他不假,可这气度,杨舒冒却觉得这是在严刑逼供。
“是……咱们好商量,这事儿我刚都跟萧兄说了,能退,萧爷也想去见见这前房主。”
九道长不耐烦,挥了挥那柄黑色拂尘,硬生生把杨舒冒的滔滔不绝给打断:“劳烦带路。”
话头突然一断,杨舒冒算是彻底懵了。他不敢说,也不敢不说,嘴唇一开一合捣鼓半天,最后选择了乖乖听话。
杨舒冒在心里默默地发着愿,以后这缺德的事儿地少干。不,是不干!他一定要一心向善,改头换面,做一个良善之人!
于是三个人溜溜达达,向着草棚的地方走去。
城很大,要走过去需要费不少功夫,现在带着九道长和一个凡人_娇caramel堂_,他又不能用灵术。萧旗本想雇辆马车,又觉得在那么狭小空间同九道长大眼瞪小眼的可能自己会直接跳车,干脆就在大街上晃悠着过去。
这可苦了杨舒冒,夹在威仪堂堂两个人中间,感觉自己都要被压扁了。
路程虽长,走着走着也就到了。相比城中心的繁华,这处草棚区实在是萧条可怜,比修缮城墙的工驻地还要脏乱差。
这里不单单有些穷苦的平民人家,有些乞讨的,大多数也在这里落脚。维城监市的官兵大多也不会管这里,导致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杨舒冒的耳目到广,什么人住什么地方清楚的很。大约也是职业使然,连小草棚子的买卖他都会涉猎。这会儿找起人来到方便,错综复杂的草棚区,杨舒冒带着二人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李掌柜的居所。
一处破烂不堪的草棚,眼看上去就漏风漏雨,那扇跟没有没什么区别的门,轻而易举就能推开。
萧旗在外面客气地叩叩门,差点把门给敲下来,结果并没有人回答。
同九道长对视一眼,萧旗一颗心顿时直接沉了底。
坏了,怕不是他们来迟了。
萧旗不敢在客气耽搁时辰,直接扒拉开门闯进去,九道长不慌不忙跟上,进入小屋中一看,一堆稻草之上,李掌柜面如金纸,双眼翻白,早就没了气息。
还没有出现腐烂迹象,没有明显外伤,没有争斗痕迹,本体只是略略有些僵,皮肤下隐隐泛着青色。
大约是凌晨时刻咽气的。萧旗略略回忆一下时辰,那时正是点心铺里那阵黑风夺门而出后的时间。
那戾祟本是没想要了这房主的命,只想纠缠于他。怕不是看到房屋易主,突然恼羞成怒,找到了房主置他死地。
萧旗可不是仵作,验遗体这事儿他也不擅长。李掌柜的遗体上隐隐有股妖风,微微一探便知,他对这个倒是拿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