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臣一步三叹道:“幸好如今边境安稳,南方的水患也暂时没了威胁,否则陛下和睿王殿下都不在,咱们可真要成了无头苍蝇了。”

“是啊……”另一位老臣叹道,“说来杨将军过几日就要回京述职了吧?难道他要向睿王殿下述职吗?”

“未毕……陛下还是知道轻重的,这种与军权有关的事,不会让睿王插手的。”

“但愿吧……”

众人三三两两结伴向外走,而在国师观,雨霖却也有些坐不住了。

“睿王殿下病了?”

魏晔虽然在正事上一无是处,但事关雨霖的时候却敏感得很,听雨霖这么说,他的脸立时拉了下来,“怎么?你还在念着他?!”

雨霖表情一僵,接着,那张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脸上绽开一个魅惑的笑容:“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他病了,陛下又要忙起来了。”他伸手抚上魏晔的胸膛,“陛下还不信我吗?当初我接近他,不过是因为先皇看重他罢了,后来我不是让先皇立了陛下为储君吗?怎么会还想着他?”

魏晔盯着雨霖,面色阴晴不定:“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当年先皇在世时,属意的储君人选并不是他,而是魏煜。雨霖也曾在那段时间频频与魏煜接触,却对他淡淡的,他那个时候就知道,属意魏煜的不止有他的父皇,还有雨霖这位国师。

也因此,魏晔才无比痛恨他这位弟弟。

可是眼下他还需要他,他需要魏煜帮他治理这个国家。他深知自己没有与皇位匹配的能力,所以即便再痛恨魏煜,他也必须忍耐。

然而他能忍耐下魏煜,却不代表能忍耐雨霖的心里还有魏煜。

“别忘了是谁护着你,你才能稳坐国师之位。”魏晔警告道,“换了我其他任何一个兄弟登基,你那点把戏早就露馅了。”

雨霖面上带笑,眼中却有恨意一闪而过。

老皇帝在世时,魏晔有次来找他,就发现了他的秘密沟通神明不过是个谎言,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受天赋和身体的限制,他能学的术法,能做到的事不过寥寥,只不过当初奠定他国师之位的祈雨一事恰巧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件事关乎他的性命,所以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生出了想杀了魏晔保全自己的想法,可即便他已经成为国师,也不可能轻易对皇子下手,所幸这次老天爷站在了他这边魏晔喜欢他。

于是他提出了与魏晔合作,他帮魏晔得到皇位,魏晔帮他坐稳国师之位。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然而眼下,魏晔却要以此来威胁他了,好像全然忘了如果没有他,这把龙椅根本不可能轮到魏晔去坐。

雨霖靠上魏晔的肩膀,心里一片冷硬。

他是不可能永远委身魏晔这个废物的,他可以把魏晔送上皇位,自然也能把他拉下来。

此外,他还必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至于人选……除了魏煜,就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睿王府上,被各路人马惦记着的魏煜一脸憔悴地坐在王府花园的凉亭中,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

这已经是这五日中,魏煜找来的不知第多少位道士了。

整整五日,萧白缈一直在昏睡,他的身体冰凉,呼吸微弱,连肌肤的颜色也开始变得惨白,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具死去多时的艳尸。

魏煜试图叫醒他,帮他取暖,躺在床上抱着他,可无论他怎么做,萧白缈依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魏煜发觉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冷,他不确定这是他的错觉还是事实如此,在找了京城名医诊治依旧无法确定病因后,他猛然想起了自己曾对萧白缈说过的话。到此时,他才开始怀疑,萧白缈也许真的如他所说,是位山神。

于是他秘密派人将全京城能找来的道士都找了来他确定自己不想让萧白缈死,那么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先救活他,至于他的身份,他姑且先这样相信着。

这位老道是自问仙峰下的道观里请来的,在问仙峰顶的山神庙被推倒之前,他时常上山清扫庙宇,祭拜山神。雨霖成为国师后,问仙峰下建起天帝观,老道就成了天帝观的道士。魏煜的人调查到老道家世代住在问仙峰下,因此连夜将他请来,希望他能有些办法帮到萧白缈。

刚刚老道已经进去看过萧白缈了,魏煜亲自替他倒了茶,沉声问:“难不成,那些关于神明的传说竟是真的?没有了信徒,他们真的会消散吗?”

老道捻了捻胡须,脸色比魏煜还难看,他轻轻点了点头:“山神为天地灵气所化,后有信徒信仰才得以凝聚力量化出形体,可如今……”他哎了一声,“山神大人这具形体已经快要凝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重新散为灵气,归于山川……”

魏煜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如果说以前他对雨霖只是恨,那现在就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如果不是他引导国民,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而他更是有愧于萧白缈如果不是因为他,萧白缈或许还能再撑上一段时间。

他搭在石桌上的手紧握成拳,问老道:“现在该怎么办?”

老道沉吟着,随后道:“山川灵气与山神本为同源,灵气充沛也能帮他稳定下来,只是京城之中灵气稀薄,即便设下聚灵阵,怕是也没什么用。”

“还有别的办法吗?”

老道欲言又止。

魏煜皱眉:“有什么不可说的?”

“是……”老道不敢看他,“若有信徒的信仰之力,也能帮到他。只是……”

魏煜了然。

只是庙没了,人散了,哪里还有信仰之力?

又是因为雨霖。

魏煜在心里又给雨霖记了一笔,仔细请教老道后,回到卧房里。

萧白缈睡颜沉静,魏煜将他的发丝抚顺,在床边坐了下来。

聚灵阵已经设下,虽然老道提议将萧白缈送回问仙峰,但魏煜无法轻易出京,把萧白缈交给别人他也不能放心,所以他只能选择第二种办法。

纤尘不染的白衣被解开,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随之响起,魏煜攥紧拳头,掌心鲜红的血液滴落,染红了萧白缈没有血色的嘴唇。

床帐落下,魏煜褪去衣服,俯身轻佻地碾磨着萧白缈的嘴唇,把血滴到他口中。

沉重的喘息声和轻柔的肉体拍打声自帐幔内传出,月白轻纱上映出魏煜俯身挺动的影子,在他身下,萧白缈无知无觉,安然睡着。

卧房里响起几声轻笑,与魏煜平日磁性好听的声音不同,这笑声扭曲邪异,令人毛骨悚然。

“我可从来没为谁做到过这一步。”魏煜两眼猩红,绷紧的手几次想掐住萧白缈的喉咙,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以前,魏煜也曾相信过神明的存在,但也只是相信而已,他从未真正信仰过谁。可是眼下,如果他的信仰能将萧白缈从消散中留下,他也不介意试着重新拾起自己的相信,或者再加大筹码,让自己信任一次萧白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