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自己的事迹，简云平日里温和的的眉眼也随之变得凌厉，仅凭那一双墨色的眸子就能叫不少人不敢靠近。

她殷红的唇似是刚刚盛放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叫人想靠近轻轻嗅闻它的芬芳，只是那周围团团缠绕的荆棘又让人对这朵异常妖艳的花求而不得。

她看来是那么狂妄、自负，手指翻舞间轻易操控着别人的生命。她又是那么自卑，不知道曾经是谁附在史蒂夫耳边轻声呢喃，她无所谓外界将史蒂夫奉做什么神明，如今却又亲手划开两人之间的界限。

“我不在乎，简。我真的不在乎。我知道你的过去，但是这从来不是我决定要爱你的理由。对于我曾经不成熟的行为我道歉。我很抱歉我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的经验，也没有重视你的感受，让你失去了自我。我不祈求你的原谅……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只希望你能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优秀，也不要因为任何事情、任何人的评价贬低自己，以及最后一点，我爱你，无关其他，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递给我了一块面包开始。”

简云闻言怔住了，眉宇间的戾气消退，她微微蹙眉，神色复杂地望向史蒂夫，他的眼中除了隐忍的悲痛，便只有真诚了。

简云嘴唇微微蠕动，她终究还是忍住了。转头躲开史蒂夫的眼神点头应付道：“谢谢你，罗杰斯先生……但就此别过吧。”

三人相对而立，房间里寂静得诡异。

许久过后，史蒂夫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巴基说道：“巴基，我需要和你谈谈。”

被史蒂夫注视的瞬间，巴基是有些心虚的。他怕史蒂夫看出他的小心思，看出他本来试图阻止简云说出伤人的话，但最后也只是意思一下做了个表面工作。

巴基是三人中心情最复杂的人一个了，爱上自己挚友的恋人，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在那些虚假的世界里他一次又一次爱上简云，他们一起逃亡过，陷入过绝境，经历过生死，他们也同样经历过细水长流的普通生活，和这天下无数普通的情侣一样。

可能这些记忆对简云来说是虚假的，她不想相信，但对巴基来说，他们看起来都是那么真实，和他自己的本身的记忆没有差别。

就像他清晰地记得，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或许是湖边，或许是博物馆里，或许是一个寻常的街角，他悄悄舔舐她方才亲吻过的唇角，是甜的，像是以某种奇妙花朵为食的蜜蜂，在他嘴角留下了一点蜂蜜。

随着房间门被简云关上，脚步声远去，巴基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安慰或是什么其他的话尽数堵在喉咙里，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巴基，”薄雾尚未从史蒂夫的眼眸中散去，他尽可能无视胸口处的闷痛，严肃地问道，“你……爱过她，对吧？”

巴基望着史蒂夫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现在呢？在你知道那些记忆是虚假的之后……”

“我依然爱她。”巴基这次没有犹豫，承认了这一点，“……但是，史蒂夫，我不能……”

他似乎是猜到了史蒂夫想要说什么。

“你在这方面永远比我更擅长，”史蒂夫打断了巴基的话，“答应我，代替我保护她，巴基，不要让她再受到伤害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巴基轻轻摇了摇头，简云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那些记忆的。两年前的那个晚上，种种原因叠加，简云才接受了他，第一次容易第二次便难了，如果简云真的想要接纳他，她就不会在凌晨不辞而别了。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史蒂夫。但是你……你不能就这样放弃。简她……她还爱着你，我感受得到。”

史蒂夫的眸子暗了暗，即便还爱着他，也一定要分开，唯一的可能就是史蒂夫一次次的错误行径彻底越过了简云的底线。

“让她看到你的改变，数十年的情感不是轻易就能放下的，你还有机会史蒂夫。简向来吃软不吃硬的，我之前惹她生气了……”说道一般，巴基突然闭嘴了。他意识到这话不应该在史蒂夫面前说出来的，“我是说，最开始你道歉的时候，简就已经原谅你了，她只是害怕她会继续在这段感情里受到伤害，那些话她更像是说给自己的。”

“我知道，只是……我不能再继续伤害她了。而且，这也是她的决定……”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第五十三章即便是幻境，爱上你依旧是我的选择

旅店门口的小酒馆里，面前一杯不知名的酒，简云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飞雪发呆。

一个漂亮的亚洲女子出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酒馆里属实是罕见。

巴基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简云，他随便要了杯酒坐到简云对面。

“你们的谈话结束了？”简云并没有看他，依旧定定地望着窗外的雪。

巴基点了点头。

“来说说有关你的事吧，巴基。”简云终于将目光从窗外的转了回来，“你之后有什么安排？准备去哪儿？”

相比起史蒂夫那双悲天悯人的天蓝色眼眸，巴基的更像是一弯星河坠入凡间，破碎成另一个小星空。

“我不知道。哪儿都可以，不被通缉就行。”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我想带你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简云顿了顿，像是怕他误会一般补了一句，“我在那里有个朋友，她应该有办法帮你摆脱洗脑留下的那些东西。”

巴基眼神有些躲闪，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会失去……有关你的记忆吗？”

简云摇了摇头，拿起酒杯轻抿一口说道：“不会……那些东西和洗脑不同……”

“那我跟你去。”

简云抬眸看向对面的巴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直到看得他有些发毛了才开口问道：“那些记忆，你准备怎么办呢……你知道，那只是在虚假幻境之中的经历……”

“幻境之中的你，是真实的吗？”

简云轻轻点头：“是的。”

巴基露出一个浅笑，像是简云床边毛茸茸的小熊：“你是真实的，我也是，幻境或是现实也就没有区别了。即便是在虚假的世界里，爱上你依旧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我选择让它们成为我真实回忆的一部分……”我选择深陷其中，坠入爱河。

简云没有接话，依旧看着巴基，目不转睛。

“你呢？”巴基试探着问道。

简云嘴角微微上扬，就像巴基记忆中那样，如同漫天飞雪的冬日霎时迎来的春日的第一缕暖阳。

“无数记忆重新回到我的脑海的时候，现实的经历太偏离我的本性了，反而像是梦境或是虚假的、被捏造出来的记忆。相比之下，有关你的记忆甚至更加真实，每一个与你相识的我，都是真实的我……感谢你会喜欢真实的我。”

简云顿了顿，低眉继续说道：“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很难放下对史蒂夫的感情，好像爱他已经成为了一种刻在意识里的习惯。这对你来说不公平，或许过段时间，等我彻底放下了……”

“我不在乎你是不还爱着他，简。既然你已经和他分手，那么开启下一段感情又有何不可？新的恋人也可以让你更快忘掉前任，不是吗？”或许是上一段感情给予了她太多的创伤，巴基看得出来简云在逃避，“我保证，我不会像他一样，简。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我的爱，就像我们记忆里那样。”

简云坐直身体，半是审视，半是打量。半长头发，胡子拉碴，但这不妨碍粗糙的外表下本身英俊的面容。同是近百岁的老年人，巴基和史蒂夫果然还是有区别的。

简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承诺我将爱你，永远对你忠实。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欢乐或忧愁，信任你，尊重你，珍惜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巴基想起了那段记忆中的誓言，或许在现实里，他终会有机会将这段誓言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