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吧台后走了出来，将营业的牌子翻过去，遮盖玻璃的卷闸门拉下来，又将厅里的灯光一一关闭，只留下了吧台的这一片。

史蒂夫不记得他喝了多少杯了，他的意识有些朦胧，只觉得脸颊发烫，但他依旧不舍得停下来，越是这样他好像越能抓住那模糊的线索了。

他将空杯子推向男人，示意他再填满，男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关门了，先生。”

“再……再来一杯。”

“你已经醉了，别喝了。”一道女声在吧台侧边的门口响起。

史蒂夫扭过头去，他看到一个人缓缓走来，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分外好听。

她穿的也颇有些复古，酒红色的吊带裙，白色的披肩……不那不是披肩，那是她的头发。

世间竟会有人的头发是这样纯粹的白色吗？

灯光从头顶直射下来，女人微微低着头，她的脸上一块亮一块暗，叫人看不清她的样貌。

她走到史蒂夫身边，在紧挨着他的那张高脚凳上坐下，从吧台里拿出一瓶柠檬水倒在史蒂夫的杯中，又拿出一罐蜂蜜，舀一勺搅进水里。

她将这杯水推给史蒂夫，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史蒂夫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熟悉的眉眼，属于的气息。

“简？”

他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不然怎么会看到简云。

“喝这么多做什么？”简云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死在你面前了……上次你都能释怀，这次就不行吗？”

“这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简云皱起眉，伸手去抚摸史蒂夫没留一丝胡茬的下巴，“都知道了我以前一直在欺骗你，玩弄你的感情，怎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史蒂夫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简云，他也伸手，去抚摸简云鬓边的白发，将她的头发卷在手指上摩挲的不愿撒开。

简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抬头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蓝色眼眸，轻声说道：“少喝点吧，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史蒂夫，我们终究是要往前看的。”

“但是我需要你。”

“不，你不需要我。”简云收回了她的手，将自己的头发从史蒂夫手中抽了出来，“你很清楚，我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更不该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简云的挑眉看向史蒂夫语气里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才三十多岁，史蒂夫。别把那冰冻的几十年算在自己的生命里，不要因为他们一直叫你老年人你就真的当自己年纪大了，你还年轻……”

“简，这是我几年以来我第一次梦到你……”史蒂夫拉住简云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以后，可以常来吗？”

简云：？少喝点吧？

不过简云大概能猜到，之前史蒂夫会梦到她很可能是受到旺达幻境的影响，后来影响慢慢减少，这次经历了死亡后，身上的debuff消除，所以史蒂夫再也没有梦到过她了。

“你还有很多时间，史蒂夫，好好生活，不要让未来的自己后悔。生活总要往前看，不是吗？”简云又往史蒂夫的嘴里灌了勺鸡汤。

“但我无论做什么，你也回不来了。”

“……过去的无法改变，史蒂夫，时间不会倒流，未来才更重要……”

史蒂夫握住简云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用那双充满哀愁的蓝眼睛望着她。

简云心脏颤了颤，她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我会陪着你的史蒂夫，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不需要我了。”

“你保证……”

“……我保证。”

史蒂夫得到了简云的答复，嗅着她身上的熟悉的味道，醉意翻涌他再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第一百零一章人均白毛控

史蒂夫径直走到角落的卡座上，桌上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个杯子，还有一整瓶酒。

那酒不一定是什么酒，但每次喝到瓶子见底的时候，史蒂夫总是能感到醉意，这是其他任何酒都没有的效果。

在他意识朦胧的时候，简云才会出现，给他递一杯蜂蜜水。

酒精和针对性的抚慰远比心理医生和互助小组有用得多，就像是激素或是吗啡，远比普通的药物见效更快。可同样，这一切也都只是在粉饰表面的太平，根本无法解决内部疾病，相反其副作用也是十分明显的……上瘾。

史蒂夫到底是个对自己有着严格要求的人，两三次后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是真让他彻底放弃这为数不多能看到简云身影机会却是不可能的。

此后，这便成了他精确时间规划中留出的空白放纵期，每个月中旬的周日晚上，他总是这家店里最后一位客人。

明知这其中有鬼，可他无法控制自己，那一整颗心都被牵动着，间隔时间再长，摄入量再少，可无法戒断也只能定义为上瘾。

“梦境和现实……你更愿意选择哪个？”史蒂夫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瞳孔终于问出了这个哲学问题。

“现实。”简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到，“即便现实会很残酷，会让人无法接受……”

她知道史蒂夫要做出改变了，现在的一切虽然美好，但也让他感受到了不安。

“看起来，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史蒂夫没有回答，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

……

“Nat，跟我去个地方。”娜塔莎刚刚结束和卡罗尔等人的会议史蒂夫就走了进来。

“去哪儿？”她现在可没时间到处闲逛。

“带你去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