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惶然沉默着点了点头。
余泽有点头疼。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青年,对方的态度似乎过于的……诚惶诚恐?
幸好这个时候,有人给他发来了消息。余泽转移了一下注意力,放松了一点。他对李惶然说:“你要的东西我都拿过来了,你换衣服吧。要去卫生间吗?”
李惶然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有些遗憾地在余泽的那条内裤上晃了晃,在余泽注意到之前,又很快地收了回去。
他之前的确没注意到余泽居然还给他带了条内裤。不过在余泽回来之前,他无意中翻了翻,发现了这个意外之喜。他想在余泽回来之前换上的,可惜余泽回来得太早了……
他不得不遗憾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余泽去把窗帘拉上了。李惶然不去厕所换衣服,余泽就只好扶着他,给他递衣服,并且做一根合格的拐杖。
李惶然先是把病号服脱下来,露出一身苍白的皮肤。他看上去的确是过于的病弱了,是那种常年泡在药罐子里一样的病态虚弱,余泽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虚弱。
那时候他没有多问,现在却忍不住开口说:“学长,你身体不好吗?”
他叫他学长,这个意料之外的身份与称呼,现在却让李惶然感到一阵的快乐。因为这好像意味着,他们之间,除了那个冰冷而残酷的雨夜之外,还多了一层亲密友善并且温暖的关系。
尽管心里因为余泽的称呼而感到美滋滋的,但是面上,李惶然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他说:“一直在吃药,不用担心。”
他吃的药其实是精神方面的,而且在父母死后也已经停药许久了,他也没什么不良反应,这总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病,一切都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不过他也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余泽。
闻言,余泽有些担心地说:“哎呀,那我这次都忘记拿药了。”
其实是李惶然忘记了,但是余泽却潜意识地将这件事情怪罪在自己身上。
李惶然连忙摇了摇头:“没关系,就这么几天。而且,现在受了伤,不能混着吃。”
是这样吗?余泽将信将疑。
不过李惶然显然才是那个久病成医的人,他这么说,余泽就信了。
他又帮着李惶然穿衣服,因为动作的问题,他不经意间就看到了李惶然的性器……余泽瞬间就脸红了。
李惶然连忙挡住,轻声说:“对不起。”
余泽摇摇头:“不、不是的。”他脑子里有点混乱,但还是慢吞吞地说,“是我不小心看见了,不是你的问题。”
李惶然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我不该让你看见。”他顿了顿,“那么脏……”
余泽愕然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你说什么呀,学长。你有的我也有,有什么脏不脏的。我就是……突然看见了,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李惶然刚把内裤穿上,赤裸着一双腿,抬头仰视着余泽。逆着光,余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余泽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所以,你也别这么说。什么脏不脏的,”他皱了皱眉,“我们都一样的。”
李惶然沉默着,嗫嚅片刻,慢慢点了点头。
余泽这才满意地笑起来。
他又继续给李惶然套裤子,穿上衣,就像是装扮一个乖巧的洋娃娃。不得不说,李惶然在他面前真是乖得厉害,让抬腿就抬腿,让抬手就抬手,就是刚才看见他性器的那一下,李惶然有些不安。
等到余泽给李惶然穿好了衣服,李惶然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依赖的、乖顺的笑容,余泽也不禁愉快地对他笑了起来。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小女生喜欢洋娃娃,以及,为什么有人喜欢给自己的小人做衣服。
就是有一种,非常清晰的、明确的成就感。
因为这个东西,是完全属于你的。
不、不,李惶然并不是属于他的。
……但是在那一瞬间,余泽的确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刚才的一段时间,李惶然就像是任他打扮的洋娃娃,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
对于余泽来说,这种感觉……他非常喜爱。
就像是他家里,柜子里,那堆他收集到的东西。他的家人都知道,那是属于他的东西,别人不能乱碰。哪怕是沾了灰,也只能由他自己回去的时候打扫。
就像是,他十八岁的成人礼,他心满意足地为自己挑选的,是一个收藏柜模样的摆件。
他有一种幼稚的、小心眼的爱好。
他喜欢的东西,他要小心翼翼地、妥善地收藏起来。
他性格中隐藏着某种攻击性。这种攻击性始终被他开朗又懒散的外表掩盖了,甚至少有人发觉。
尤其是在对待恋人的时候。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余泽这样一个家庭美满、朋友一堆、有钱有闲的年轻男孩会拥有这样奇怪的性癖。他喜欢领属关系,这种领属关系未必是主人与奴隶。更准确地说,他喜欢恋人对他保持忠诚乃至于臣服。
在这样的社会里,他当然不可能把恋人当成藏品一样,永远地藏在他的房间里。但是他的确希望,并且喜欢,恋人可以永远在他的面前保持热烈的、忠诚的、坦白的爱。
他沾沾自喜于这样的奉承,并且乐于给予同等的回报,前提是对方始终保持这样的情感热度。
……这世界上,能保持这样的状态的人,自然是少的。所以余泽到现在也没能脱单,他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种癖好,他并不是经常显露出来,一方面是因为遇不到,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对人类产生这种感觉。他的道德观告诉他,人类是拥有独立意识的存在,他并不能强求对方“属于”他。
但是,就只是刚刚那个一瞬间。
余泽从李惶然身上察觉到一种奇特的感觉。
他感觉李惶然在那片刻的时间里,是属于他的。
对方不经意间,展露出了一种过度的、超出常理的依赖。这种依赖意味着信任、恋慕、喜爱,让余泽在享受之余不免感到了些许的惊讶。
他保持了片刻的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