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了一会,考虑是否有必要现在就给方照临打电话。
她想到,几天之前,她才刚刚和方照临提起过这个特异事件。当时他们还在讨论,已经九月了,这一年的幸存者会不会出现。如果出现的话,他们就得重启这个案子的调查。
结果,一语成谶。
食人魔事件,编号U6840C。
特局内部,事件编号以U开头,意味着未解决。在他们的内部卷宗中,有非常之多未被解决的案子,但是,达到食人魔事件这个级别的,十分罕有,特别是这样延续多年、愈演愈烈的病毒。
或许只有刚刚解决的耳天公司的案子,可以与食人魔事件相提并论。
……想到耳天公司的病毒,夏旁笙不由得更加的头疼了。
一方面是因为,即便这个病毒的源头已经解决了,但是延续多年的特异事件依旧残留了许多许多的后续痕迹,这些善后事宜,都需要她来解决。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刚刚提到的那位编外人员。她想起来了,余泽同样参与了耳天公司病毒的解决过程;现在,余泽又出现在了食人魔事件中。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的余泽就像是在钢丝上来回走动。或许上一次他侥幸得以成功地解决,但是这一次、下一次,谁能保证他会一直保持平安?
不仅仅是余泽,他们这些特局的成员,谁不是这样呢?
或许余泽遇到的病毒是多了一点……好吧,是多了很多。但是,其余的这些特局成员们,哪个不是在钢丝上以身犯险呢?
尽管没有人注意,但是每一年,特局都有数位成员在调查过程中死亡。成熟而经验丰富的调查员日趋减少,而后备力量也同样在减少。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夏旁笙不由得想到了Y先生所说的,对特局进行改革。
可能很多正式调查员都已经听厌了,因为Y先生每年在特局大会上都会这么说,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似乎从未真正做出什么改变。
这么多年,特局始终维持着一个十分松散、随便、自由的组织。
如果不是Y先生背后站着世界意识,恐怕部分正式调查员不会那么甘心在Y先生这样的领导下干活。
Y先生称不上一位合格的领导。
夏旁笙因为多年前的救命之恩,与Y先生的关系更为亲近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比其余人更清楚,Y先生是怎样的人。在Y先生的眼中……说实话,他或许并不把特局放在眼里。
这种想法很早之前就诞生在夏旁笙的脑海之中,隐隐绰绰,但她并不愿意真正承认这一点。
在某种意义上,人类文明,地球文明,对于Y先生来说,似乎都不是非常的重要,即便他是以保护者的身份出现的,也的确在做着保护人类的事情。
特局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件随手而为的小事。
既然是小事,既然特局还能将就着继续撑撑,那么看似是迫在眉睫的改革事宜,他也就顺其自然、理直气壮地拖延了下去。
很多时候,Y先生那些漫不经心、戏谑而随意的态度,也正是出于此。很多调查员都认为Y先生很有恶趣味……可是,不正是因为Y先生并不看重特局的存在,所以才会显得如此恶趣味吗?
这一点,越是接近Y先生,越是与Y先生相处,就越是能感受得到。
夏旁笙微垂着眼出神,手中拿着勺子,缓慢地搅动着咖啡。过了许久,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到食人魔事件上,她考虑了一会,决定等等那位新近失踪的女生的结局,再来考虑是否要重启这个特异事件的调查。
特局参与进来,确实更容易接近真相,但是他们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真相,而是生命。在这种情况下,特局贸然参与,反而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比如,他们现在就不确定,病毒是否已经进入了衍化期。
……是的,他们依旧没有确定。
这听上去有点过于可笑了,但实际情况却非常现实。衍化期的病毒,威力不可能局限于S市,但是这些年来,食人魔事件却只出现在S市。
以前他们也有考虑过,外省市的一些吃人案子是因为病毒,但是这些案子的凶手很快就被抓捕归案,那种猜测自然也就失去了可靠性。
而如果这个病毒还没有进入衍化期……
夏旁笙心知肚明,到时候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此时,陈铎正驾车回局里,准备和同事们探讨一下如何找到那个失踪的女生。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给余泽发了条消息,问他:“你知道特局吗?”
尽管他认为余泽就是夏旁笙口中的编外人员,但是他终究还是得确认一下。他要对得起自己的职业道德。
他没有马上得到余泽的回复,因为余泽刚刚从李惶然的家里回到病房,然后刚刚打开病房,他就发现,李惶然从余泽带过来的衣服堆里,翻捡出了一条全新的内裤……
因为不好意思主动和李惶然说,加上李惶然似乎也没打算立刻换衣服,所以余泽把他从宿舍里带过来的衣服拿出来之后,就暂时放到了桌子上,内裤自然也夹在里面。
后来……后来他就忘了!
他就去李惶然家里给他拿东西了!他自然会从李惶然家里给他带一条内裤,那他带过来的那条内裤自然就没用了,他正准备像个办法偷偷摸摸再塞回包里……
结果就被李惶然发现了!
余泽站在门口,一言不发,脸红得快要冒烟了。
第10章 道德压力
“你你你在干嘛……”
李惶然拎着那条内裤,无辜地说:“我想换身衣服。”
余泽结结巴巴地说:“你可以、可以等我把你的衣服拿回来再换。”
李惶然有点不安地把内裤放下来,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应该等你回来的。”
余泽看他这个样子,心中尴尬还没散去,又不得不安慰他说:“我没生气,你不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