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迎上去,木道长见了我,心中大喜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压低嗓子连声道:“成了!成了!老板娘成了!

我看聂巧人,他严肃地朝我点点头,又回头看看未知,说:“你家姑娘太能睡。

说着他晃了晃未知:“你娘喊你吃饭了未知猛地睁开眼睛,一见到我,立刻精神百倍地从他身上滑下来,扑过来抱住我妈!我看到有个黑影子把唐家哥哥带走啦,唰一下就不见吐“我们也看见了。”浆糊跟五子棋异口同声。

你们几个小鬼跟来干啥?”我扭头对木道长责骂道,“你们也太好说话了,带他们出来干啥“哪里是我们好说话!”木道长委屈道,“您家女儿是什么性子您不知道?说要是不带他们出来她就要把我的天仙观再烧一次!贫道委实不敢冒这个险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把三个小东西喊过来,严肃叮嘱,“既来了,就要听话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都得照做,不然我以后有任何好吃好玩的都不带你们!

三个家伙猛点头。

一切顺利?”我转身问木道长“顺利!”他将捏在指尖的东西递到我面前,“您看,一切如您所料。

根细而柔韧的发丝,夜色也掩不住它固有的光泽我在离开挽朱颜之前,拔了根头发拴在唐公子的左脚上,头发的另一端,我交给了木道长。我们反击的方法,就是在黑影来带走唐公子时不做任何反抗这个法子,危险与机会平分秋色。在我坦白跟唐夫人讲明其中利害,并明确表示要不要实施的决定权在她之后,她什么都没说,思考很短一段时间后,点了点头,甚至没有间过我有多少把握,只在我出门前问了一句:换作是你,也是一样决定吧?”

是。”我答,“起码我在做事,而不是等死。”

我的头发有我的妖气,想弄断它,除非道行高过我,它会一直拴住唐公子,他被带到多远,它就长到多长,我需要它把我带到元凶面前当黑影再次如期而至扑向唐公子时,所有人都按捺下来,看着它终于将陷人迷梦的唐公子从床上拖起来,包裹住,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木道长紧紧攥着头发的另一端,一行人立刻沿着无限变长的发丝前进。

现在,我们站在罂冢门口,手里的发丝静静地越过了围墙。

我们紧跟着它,悄无声息地越过墙壁,落到绵软的泥地上。

我接收了木道长的工作,拿过发丝,沿着它快速向前。此刻的罂冢,静得连虫鸣都听不到,沿途每处房屋都门窗紧闭,仅有的几盏灯笼挂在檐下,鬼火似的在夜风里明明切顺利,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我停在一扇紧闭的拱门前,它很不起眼地摆在宅子的西北角,四周堆积着嶙峋的假山,一缕月光从密云后漏出来,将它们照成灰白的怪物的发丝,明确地从拱门门缝里钻了过去身后,唐夫人死死盯着这扇门,问我:“在里头?

十有八九。先别轻举妄动。”我抬头看看,纵身跃上拱门侧的围墙,伏下身子获拱门后的全貌红花,海一样的红花铺天盖地地在我脚下摇曳,差不多大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花圃四四方方,里头几乎没有空隙,花圃四角放置着四尊真人大小的石像,具体面目看不清楚,只看见北角那一尊的怀里,“抱”着一个白花花的人影穿着白色中衣的唐公子花圃中无人看守,我麻利地跳下去,从里头打开拱门,对门外一众人道:“是这儿了,看见人了唐夫人双目放光,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纪,飞奔而入:“章儿在哪里?”

我领着她往北角跑,很快,一座断了脑袋的石像落入视线,看衣饰姿态,应该是个女像,此刻,昏迷的唐公子正被它的双臂紧紧箍住,比较麻烦的是,唐公子的身体正点一点地往石像中陷去。

木道长说桃花咒的终极后果只有三个,一是死物得逞,带走“爱侣”与之合二为一永不分离。二是死物被驱逐,但桃花链越来越紧,被害人依然难逃一死。三是赶在出人命之前找到死物本体,火焚之,则咒解。

好险,可算赶上了。天杀的,居然是个无头石像!”木道长气嘲吁地撵过来,可一看到眼前情景就呆住了,“怎的人还往里头陷?我……我以为所谓合二为一顶多就是这石像抱住他罢了。

未知也惊讶地说:“啊呀,唐家哥哥被粘在里头了!

唐夫人急了,抓住儿子的手用力往外拖,大骂:“妖孽!还不放开我章儿!

始终还是聂巧人最狠最果断,连一声闪开都不说,一剑劈下,火花四溅中,剑锋贴着唐公子的后脑勺落下去,硬是将一座石像剖成不均匀的两半。

“嵌”着唐公子的前半部分顺势朝下倒去,木道长等人赶紧接住,生怕他背上的石板把他压死,而后半部分石像则被聂巧人一掌击碎,成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碎石如此,可解燃眉之急?”聂巧人收回手掌。

武夫也有武夫的好处啊…这么一来,我们只需想法子把唐公子从那块薄薄的“切里剥出来就行,再不用担心他整个人陷入石像被困死了。

但事情并没有照我们想象的发展,还给了我们很大的一个“惊喜”被聂巧人击碎在地的石块以极快的速度重组成整体,然后啪一声将唐公子连同他背上的石板一道吸了回去,石像再次完好无损地呈现于我们面前。

不行不行,得烧!烧!”木道长喊道,“破桃花咒唯一的方法只有烧可是唐家哥哥还被它抱着呢,你烧石像的话唐家哥哥也会成烤肉的!”连浆糊都知道关键点在哪里。

好辣的人哪,似乎早就算好了唐公子的下场,并且根本不忌惮我们找到死物本体之后的一切行动,我们找不到这石像,唐公子死,我们找到它,唐公子还是死…多仇才能这么狠毒啊怎么办?”唐夫人竭力让自己镇定,可一看到儿子一点点下陷的身体,她还是差点把我的手给捏断。

旦唐公子被彻底陷进石像,那便真的只能给他烧纸了。

我没有时间再去想别的法子,心下一横,把浆糊未知揽过来:“你们仔细听我说,你们一个善水,一个善火,按理说水火不能相容,那么未知你站到石像后,用最大的力气烧石像,其他不用管。浆糊你站到前头,在未知的火焰停止之前不断用水喷唐家哥哥隔开未知的火焰,但要控制范围,尽量不要喷到石像。记住了没有两个小家伙点头,一点不含糊“去吧。”我让众人退开,握住唐夫人的手,“姑且一试。”唐夫人的身体剧烈地抖动,咬紧牙关点点头,谁也不曾想到,唐公子的性命,最后会担负到两个小家伙肩膀上。

两个小鬼一前一后站好,浆糊越发像个小大人,镇定地喊:“一,二,三!来!

金亮的火焰呼呼燃起,小龙一样被未知送出去,一碰到石像便瞬间蔓延,足足腾起两三米高,小丫头的脸都涨红了,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前头,一股清流汩而下,浆糊愣是将水流的范围控制在只浇人不浇石头的精妙范围,看起来就像是用水给唐公子做了一个保护罩,让他不被火焰吞噬。

所有人,包括聂巧人都看呆了。

我自己都有一点小惊讶,两个小娃对于自己能力的控制比我想象中好太多,时间加诸于他们身上的作用,不仅仅是外表上的成长空气里弥漫出水火相交时的白汽,并渐渐透出一股臭臭的焦味,无数裂纹在石像上迅速攀爬,岩浆一样的颜色从越来越大的裂缝里钻出来,闪着火烫的光。

石像四分五裂,聂巧人适时接住倒下的唐公子,仅余的两只石掌还勉强“挂”在唐公子身上,被聂巧人一掌击落于地,摔个粉碎。

一地碎石里,飘出个鬼里鬼气的声音:“相公啊……你别走我总说万物有灵,一块石像,天长地久孤立于此,有岁月如梭,感日精月华,也难免生出别样的心思,可悲的是这种心思不但没有得到真正的成全,反而被利用成杀人的碎石不断喊着相公,声音却越来越小。

未知跑到我身边,奇怪地问:“妈,它是妖怪么?

我摇摇头:“若是妖怪,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用桃花咒束缚了。它还是个石像个死物,连最初级的石精都不是。可能是受了些天地日月的灵气,隐隐有了浅薄的思想罢了。”

“那它还会继续害人么?要不要再砸碎一些?”浆糊问。

害人的并不是它,是拿桃花咒将它与唐公子连在一起的人。”我看了看还在冒烟的碎石块,“你们俩的水与火,已让它回归到最初的形态了,现在它就是普通石子儿送去修桥铺路也无不可。

唐夫人紧紧搂着儿子,仍是不放心:“确实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木道长插嘴,拾起唐公子的脑袋,“夫人你且看公子颈上!

干干净净的脖子,不该有的东西都没有了。最重要的是,浆糊把他保护得很好,全身上下连一根头发都没烧着唐夫人松了一口大气,紧跟着红了眼圈,劫后余生,竟落下泪来。

看着这场面,聂巧人似笑非笑对我道:“唐夫人应送个·教子有方’的牌圈给你。”

我瞥他一眼:“只要牌匾是纯金的,内容无所谓。

他们还这样小,此般能力必不是后天修习得来的吧。”聂巧人很是随意地说,“看来,不是继承自你,便是你的夫君。你来鱼门国时间亦不短,为何从未见过他?”

我心头冷笑,你个聂巧人,自己身上也一堆谜团,弥弥村的山洞冰柱,剑穗上的鲈”字,还有你跟我同样未被时妖拿走青春的身体,你都不交底细,又凭什么要求别“你想多了,说不定我的孩子就是天赋异禀啊。”我笑笑,“孩儿他爹我早说过了啊,常年在外做生意,一个杀干刀的不爱回家的二货。哪天他回来,我带他找你喝酒“静候佳音。”他意味深长地看看我,不再多问。

花圃里重新安静下来,半弯弦月也从云后试探着钻出来,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顺利的方向发展可见这器冢里住的都是聋子,又是火又是水,还有一堆人,居然都没个人过来瞅瞅。”我四下看去,除了硕大的花海,连只不睡觉的蚊子都没有先把唐公子送回去再说。”聂巧人蹲下,示意唐夫人把还未苏醒的唐公子放到他背上行人趁着稀疏的月色,沿着花海边缘的窄道原路退回,我们走得很快,但是足足走出了整个花圃周长两倍不止的距离,还是没看到进来时的拱门。花圃的地形非常简单四四方方,中间花海飘摇,边缘是可供两人比肩行走的黑泥小道,毫无玄机可言。

四座石像矗立于花圃四角,无论我们走多远,最后还是回到被“烧死”的无头石像前,沿途只见围墙,并无出口聂巧人停住,冷眼打量四周:“似乎有人舍不得我们离开唐夫人年迈,喘着气道:“原地徘徊,不见出路,莫非‘鬼打墙不好说……”木道长又从他的百宝囊里摸出个罗盘来,叨叨着摆弄,“我们进来时是往北,那么拱门理该是在那个方向…”他看了看罗盘的指针,又拿手指比划确认方向没错,就是那边,可是没有门…难不成是奇门遁甲之术…我没吱声,眼睛一直看着这些在夜色里依然妖媚艳丽的花,那种红,跟从血里提炼出来似的,诱惑、危险,交织缠绕。“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花么?”我突然问了一个跟找出路毫无关联的问题。

唐夫人皱眉:“花儿都长得差不多,哪里知道这是什么花。你问这个做什么?”

木道长也摇头:“有点儿像虞美人,但好像又不是…是器果。”鲜艳的红色倒快在我的眸子里,“准确说,它们极可能是易粟里的鸦片罂粟。”

鸦片罂渠?”唐夫人不解,“不曾听过有这种花“它的果实可以提炼出致幻以及令人兴奋的‘毒’。”我摸出罂大人送给我的“醉生散”,“说罂家的独门神药对止疼有奇效,想必也是它们的功芳。这种玩意儿确实能止疼,但治标不治本,它只能欺骗你的身体,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欢偷,忘记终痛。病人膏肓、痛彻心骨者用它,或可减缓苦楚,但偏有小病小痛者甚至健康之人也爱追逐此物带来的快感,那就是自掘坟墓了。”我顿了顿,将那酵生散用力扔进花海之中,又道在我们那儿,这片花圃的主人被枪毙八个钟头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