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阿灯变身,减肥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要它最大限度地藏住自己的灵气,至于信龙,也是相同道理。这些来自东海的灵物们,不论本身有多不靠谱,但它们从骨子里带来的灵气是无法被忽视的,而我作为一个“普通游客”,自然是不能让它们的灵气“惊扰”到图虎岭中可能存在的某些敏感的家伙。变身,是遮掩灵气最直接简单的方法。
呃,其实我也不是你们脑海中惯有的美好模样了,人山之时,我随手捡来两片叶子化成一身喜庆的红花大袄加翠绿罗裙,头发也挽到脑后,用灵力稍微给自己的五官“调整”一下,再往两颊上“画”出一片难看的麻子,嘴角上也“长”出个黑黑的大痣。
一个新鲜热辣的乡村赶猪大嫂子形象跃然而出。
我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这座风光旖旋的大山因为之前有龙马的速度,此刻我们已走到半山腰,才刚到正午时分。一路平静无事。
两旁尽是好风景,未化的积雪压在山石树梢之间,完美地应了那句千树万树梨花开。作为一个去过无数地方无数山的老妖怪,我也得承认,卧虎岭的风光确实绝美如画,世司少有匹敌,行走其中,竟觉得自己都比平日里漂亮了,哪怕此刻顶着一副毫无美感的外表。
走着走着,阿灯似是累了,哼哼哦唧地耍赖不肯再走,亏得我早有准备,拿了一把土豆条塞到它嘴里,又折了一根树枝,把剩下的土豆条拿我的一根头发拴起来挂在树枝上,故意在它面前晃悠,才让这死机的家伙顺利重启,一路欢快地往前小跑,追逐始终吃不到的土豆条。
还要走多久呀!”信龙不舒服地扭动着,“你这衣领子的范围也太小了!困得我难受死了!”
我捏住衣领:“少废话!谁让你不变成腰带的!
腰带?明明是你腰粗我根本围不上去才变成刺绣的!
“我的腰只有一尺七寸五。
“吃了饭就不止了信不信我捏死你!
图虎岭这么大,你这样漫无目的地乱走,能发现什么呀!”信龙不满地说。
不然你以为我带你来干吗?”我压低声音道,“我虽有灵力可以感应到异常之物。
但此山幽深险峻,难保有疏漏,你的耳朵既是世间最灵敏的,自然要帮我一路留意那些常人听不到的动静我有什么好处?
初一十五节假日都不虐待你客。
后敖炽的每条信息我都会一字不差循环念给你听我想,卧虎岭里即便真有灵物,也被我们吵死了吧。沿若缓斜的山路继续前进,途中断断续续遇到些结伴而行的年轻人,大多数都打着呵欠,一脸倦容,可情绪又很高涨,像是满足了一个大心愿似的互相讨论着,我竖起耳朵听,大概知道了这些人是昨夜就上山,只为赶着看一场日出的家伙。来之前我也听胖三斤说过,卧虎岭的日出相当美好社丽,所以常有人不顾严寒酷暑往里头去,有些是年少好奇贪玩,有些纯粹就是带着心爱的姑娘去寻个好地方山盟海誓,据说不少有名的画师也常是其中一员,只为将那片刻的美丽留到画中,哪怕卧虎岭有各种危险的传说,猛虎啊、山贼啊,但都挡不住那一颗颗爱美的浪漫之心深山美景、日出霞光,确实是个好地方,难怪柳生要将家安在这里。只是,此地真有这么好么?!
在遇到第三拨下山的年轻人时,我打量他们片刻,忽然上前拦住他们:“几位小哥儿可是观日出归来呀?”
三人停住脚步,都是寻常人家的打扮,其中一位戴着厚毡帽的青年打量了我一眼礼貌答道:“正是。不知这位大嫂有何贵干?
“大嫂我听闻卧虎岭日出甚美,也是来凑一凑热闹,就是走了大半日觉得脚酸,不知有没有捷径往山顶去?”
青年看看我又看看阿灯,挠头道:“大嫂你不是骑着猪赶路么,何以脚酸?
我咧嘴一笑:“猪的脚酸啊!
另一个蓝袍青年忍俊不禁道:“倒是头次见到以猪为坐骑的。此处离山顶还远得很呐,以大嫂你们的脚力,只怕天黑也是到不了的。不如趁天色还早,沿此路而上,见了两棵缠绕在一起的老槐树时转左,循那青石路上去,到山水庄投宿一晚,再赶在天明前往山顶去就是了山水庄?是客栈么?”我好奇地问。
“非也。只是一处民居,主人好客慷慨,常为入山的游人提供食宿,跟别家民宿不同,他们并不收钱的。我们几个便是昨日人山晚了,又囊中羞涩,正发愁时想起曾有同伴说起这个地方,便慕名到那里投宿的。”蓝袍子说着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细腰葫芦,拔开塞子灌了一口水,“吕公子一家不但好心收留,给吃给喝,临走时还送我们装了热水的葫芦,说天寒地冻,有口热水喝才是好的。
我票了一眼沾在蓝袍子嘴角的“水渍”,明明是几滴诡异的青蓝液体,散发着他们闻不出来的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
这热水里可加了别的东西?”我看蓝袍子喝得津津有味,他的两个同伴腰间也挂着相似的葫芦说是山泉水熬开的,并没有别的东西。”蓝袍子奇怪地看着我,“大嫂你是口渴了么?
我忙点头:“口干舌燥,出门又忘记了带水壶。
“不嫌弃的话,喝一些吧。”他将葫芦递给我。
“谢啦。”我接过来,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
“大嫂,你这是作甚?这是水不是酒,没有味道的。”他跟他的伙伴们都疑惑于我的举动。
我笑笑,把葫芦递还给他:“突然就不渴了。谢啦那我们告辞了。”蓝袍子跟厚毡帽对视一眼,心中必然以为自己遇到了神经不正常的赶猪大嫂子“慢走哦。”
我让到一旁,看他们嘀嘀咕咕地离开,然后,在他们走出不到五步时,我环顾四周并无他人,便吸了口气,对着这三个家伙的背影轻轻一吹。眨眼之间,三个家伙便瘫软倒地,昏死过去。
你干吗冲他们吹妖气!”信龙嚷嚷开了,“他们会失去知觉哒!
“你不是眼瞎么?”我边说边快步走到三个晕倒的家伙身旁,蹲下来,逐一摸他们脉搏。
我的耳朵就是我的眼睛!你的所作所为都逃不过我的耳朵!”信龙在衣领里扭。
“你不能这样对着活人直接熏妖气哒!搞不好会出人命哒!
你再哒哒哒我就让你一辈子当刺绣!”我收回手,“这三个家伙,老早就没有脉搏了唉?!啥意思?”信龙大惑不解,“不是被你的妖气熏死了吧?
“如果我说,早在我们遇到他们时,他们就不算活人了,这样是不是容易理解些?
我冷冷一笑,“沿途也遇到不少人,你觉得我为何单单要拦住他们三个?!
信龙一惊:“那时候你就觉得他们有问题啦?
印堂缠黑,脚下无影。”我将他们腰间的葫芦一一解下,“这些是你听不见的不可能!”信龙不服,“若是死尸,我是听得出来的!
呵可他们并没有完全死去。”我拔开一个葫芦塞,将里头的水倾倒而出,末了还敲了敲葫芦底,一条两寸长形似长了八条腿的蚯蚂的黑虫子落到一摊蓝水里,缺氧似的拼命扭动,完全不能适应葫芦外的世界。
“是八脚蛊。”我动动手指,虫子被念力重新放回葫芦里,我再拿起塞子堵好它从西汉时的捕妖术师那里传下来的坏东西,一些打不过妖懂的术士,就将这种人工炼制而成的蛊虫想方设法放到妖怪们的食物或者水源里,一且进人妖怪体内,这些蛊虫就会不断稀释妖气,从而令到妖物们的灵能受到影响,再PK时就发不出大招,被对手轻易擒获。很无赖的把戏“八脚蛊我是听说过的,如果不取出来,妖怪们的妖气会一直降低降低,到最后烟消云散,轻贝打回原形,重则虚弱而死。”信龙被弄糊涂了,“可这三个是妥妥儿的人类啊!
我盯着手里的三个葫芦,略一思素,道:“有人在救他们的命。
这又怎么说?”信龙差点从衣领里跳出来,被我捏住了。
我翻开他们的眼皮,几个异常的小绿点埋在他们的眼球上“他们应该是一早就中了妖毒,所以脉象全无,形同活尸。有人以八脚蛊加于水中诱他们饮下,实际上是借八脚蛊的力量为他们稀释妖毒。只要他们饮下足够的药水,体内的毒素自会淡去,性命也就慢慢捡回来了。”我把葫芦放回他们身上,再招呼阿灯过来,让它趁四下无人,赶紧把这三个倒霉蛋吞下去放好,回头等我弄明白前因后果再释放他们,条件是把剩下的土豆条全部投喂给它享用其实偶尔我也会想为啥土豆条就会被阿灯消化掉,但这些活物就能被完好储存下来,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也许阿灯有两个胃?!一个负责吃,一个负责当货仓?万一哪天它弄反了办?但愿这种事故永远不要发生清理完现场,我拍拍手,跳到阿灯背上,一拍它的屁股:“走!照他们说的路线,咱们投宿去!
吕秋叶这个妹子,是当得上“我见犹怜”四个字的。当我在山水庄的门口一见到正打扫院落的她时,脑子里浮现的只有“黛玉葬花”这个场面,唯一区别是吕秋叶拿的是长把扫帚,放眼整个山水庄,也没有落花可以葬,有的,只是从四面八方飞进来的枯叶很少遇到能瘦得这么好看的女子,厚厚的湖绿色袄裙哪怕是穿在我身上,也难免是虎背熊腰像个棉花球,可到了她身上,却无端失了厚重,轻盈得像块有颜色的烟云,优美地包裹住她的身体。头发也美,垂顺黑亮,挽了个简单的髻,以一枚简单的阳绿翡翠叶子钗别住,清雅别致,平添的未。
瘦,就是这么占便宜!我就是管不住嘴,以前在外头有赵公子做饭,现在有胖三斤,两个都是做美食的一把好手,所以我瘦不成一道闪电不能怪我。
“很少有大嫂这般的人物去山顶观日出呢。”烧着炭火的房间里,吕秋叶将两碟一碗放到桌上,里头装的是香喷喷的慢头与小菜,“山野之地,粗茶淡饭,大嫂莫要见怪我拿起白白的慢头闻了闻,赞道:“好香。是秋叶妹子你做的么她腼腆地摇摇头:“都是大哥从外头给我们带回来的,说来笑话,我对烹饪并不在行你的大哥?”我扭头看向虚掩的房门,外头噼噼啪啪的砍柴声一直不绝于耳,那叫吕晴河的年轻男人,在我还没走进山水庄时,便热情地走到院门样的铁门框后头,问我有何贵干,得知我是来凑热闹看日出时,他更加热情地邀我进来,说家里刚刚做好晚饭,吃完再睡几个时辰,正好赶在天明前去山顶。这个男人年轻,俊秀,礼貌,热情又不过头,被拒绝的概率很低将我让进里屋取暖并把吕秋叶介绍给我之后,他便去院子里劈柴了,他同我说,天寒地冻,此处又是深山,柴火总是不够似的,生多大的火都觉得骨子里发冷。
你这大哥待你很好啊,粗活全包,还给你买这么香的缦头。”我继续闻,始终不下口。
“大嫂误会了,晴河是我二哥,大哥还未归家。”吕秋叶在我对面坐下来,取了个竹编的针线筐放到膝盖上,从里头捻出一只还没编织完成的线鸟,慢条斯理地继续,“所有外出采买的事宜,都由大哥一手操办。”说着,她看看一口未动的饭菜,问:“大嫂怎么不吃?是不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