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是错的。

他的确冲动了，那些东西，本不该让徐怀远知道的，如今搅成这样骑虎难下的局面，都怪他

再想想，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徐云霆的沉默持续在房间里，逐渐演变成一种默认。母亲的目光也从最初的期待，到游疑，到惊异，最后失望。

“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她的声线清晰地颤抖着，“你和谁谈恋爱了，还不肯让我们知道？就为了那个人，你还要选择包庇徐怀远、成为他的共犯，是不是？”她的眼睛红了，“我养你这么大，我最用心培养的孩子就是你，让你能担起未来一家之主的责任，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对吗？”

……责任。

到底是什么责任？哪边的责任？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应该承担那些“责任”？徐云霆竭力维持平静的表情，甚至有些严肃，这是他一向被教育的表情，上位者应该有的表情。

这时妹妹凑近了些，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哥，别傻了，你在犹豫什么呢？今天，就算你不把那些资料拿出来，别人就拿不出来吗？父亲肯定看出你们之间的事了，就算你想瞒，难道还能瞒得住吗？”

徐云霆脸上的面具出现一道裂缝，就在这时，耳畔尖锐的哭声突然爆开，将他最后的一丝伪装撕了个粉碎。

母亲在哭。

不管是在人前人后，总要维持温柔和蔼形象的母亲，捂住脸，手掌之下，传来的是细碎的啜泣。

脑海中最后一根弦断裂了，徐云霆感觉自己的身体机械起身，将装有那份资料的手机推至父亲眼前：“这是……资料。”

他不敢回过头，因为那会看见徐怀远和徐知乐的脸。

74 答应过

徐云霆如芒刺背，他不知道徐怀远究竟会不会做出冒险的举动，但仅凭眼下的情况，交出资料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只能赌徐怀远对徐知乐的情谊，哪怕……那极有可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徐怀远的目光落在那部被移交的手机上，表情和先前并无区别，只是眸色变暗，呼出的气也渐缓了。

现在，全场的焦点集中于那方小小的手机。徐父一张张翻阅照片，只是粗略扫过上面的内容，就登时变了脸色。

徐云霆表情依旧凝重，喉结滚动，轻声说：“是的，这些年，他一直用这些手段转移财产，他的合伙人也注册了公司，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他们的关系，但是……只是目前这些，足够说明他的心思。”

徐父看向最后几张照片时，脸孔已涨成了深紫色。

他抬起头，目光却直射柳一帆的方向：“怎么会有你？！”

徐云霆沉默一阵，说：“所以我才没有及时告诉您，我怕……我怕这些资料有什么问题……”

柳一帆的脸依然是苍白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脸仿佛更白了，简直像一具冰冷的骸骨。

“我……我不知道。”柳一帆的嘴唇哆嗦着，睁大的眼睛可谓惊恐，“爸，我一直都跟在哥哥姐姐身边学习，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为什么会有你的签名？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徐父的脸已经气得扭曲，母亲也抢过手机看了几眼，连忙晃动柳一帆的胳膊：“一帆，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签名是不是伪造的？是不是？！”

柳一帆罕见地露出将要哭出来的表情：“妈……爸……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小声啜泣，“之前二哥是让我给几份文件签字，但是我也没细看，毕竟、毕竟我也不懂这些……而且，大哥他们……都让我签过字……”

“你！”徐父的手几乎掐进柳一帆肉里，徐母则靠在凳子上，仿佛险些因这番变故而晕过去。

乱糟糟的场景中，徐知乐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懂，但他唯一明白的只有一件事二哥他……好像做了坏事了。

直到焦点再次回到徐怀远身上，徐父双眼通红地瞪着他：“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徐怀远的目光扫过茫然失措的徐知乐、沉默不语的徐云霆、上前安抚母亲的徐若淳及其怀里微闭双眼的徐母，还有垂头丧气的徐一帆，最终才落在父亲身上。

他张了张嘴，却先是抿出一个笑：“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

“你还想狡辩吗？徐怀远，这个家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结果你却背着我做出这种事！”徐父怒不可遏，当即上前给了他一耳光。

“啪”，清脆的巴掌声刺破耳膜，徐怀远的头偏向一边，白皙俊逸的脸上已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发现自己遭受背叛的徐父仍觉不够解气，抄起一旁的圆木手杖便朝徐怀远身上砸。

木棍砸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钝响，徐怀远始终保持嘴角勾起的弧度，一声不吭地承受身上暴雨般的击打，只偶尔皱起眉、发出细微的哼声。

徐知乐已被吓坏了，身旁是大哥，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缩进男人的怀里，脸上已流出眼泪。徐云霆身子一抖，但仍作出自然的样子，将他揽进臂弯里哄：“没事的。”

但徐怀远看起来格外冷静，甚至比先前更冷静：“那些东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目光转向徐云霆，注视他和他怀里的徐知乐。那动作幅度太明显，所有人都跟着看过去。徐母看见徐云霆将手护在徐知乐身边的动作，面色一变。徐知乐则茫然无措地环视周遭的目光，下意识从大哥怀里挣脱：“怎、怎么了？”

“哥，”徐怀远摸了摸脸上的掌印，微笑着看向徐云霆，“你为什么这么想要瞒着呢？要不我来帮你说吧，反正你迟早要让其他人知道的，不是吗？”

“……徐怀远，你今天的局面，只是你一个人造成的！”徐云霆的声音冷了八个度，眼神也比先前锐利。

“敢做不敢当吗？”徐怀远还在笑，“你比我想的还要懦弱。”他停止了背，目光掠过一张张混杂着愤怒、憎恨、惊异或惶惑的脸，音量也拔高了：“你喜欢上了我的恋人，有什么不敢说的？！怎么，看上弟弟的伴侣，对你来说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吗？”

看上……弟弟的……伴侣？

那是……什么情况？

二哥有女朋友了？不不不，等一下，当时约定好做伴侣的，明明是自己啊！

而自己也恰好和大哥发生过关系，所以说，二哥指的……是这件事？

疯了……疯了吧？怎么可以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徐知乐心脏慢拍一秒，忍不住大声反驳：“徐怀远！你……你说什么呢！”

他死死盯住那个变得陌生的男人，希望对方像从前一样，突然哈哈大笑，然后揉他的头发，说：“乐乐，我刚刚在开玩笑呢。”至少听懂他的暗示，及时住口并解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个举动似乎没有让徐怀远接收到，反而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徐知乐身上，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将他熏出密汗，不由咽了咽口水，声音也没了底气：“二哥，大哥他……大哥一直都没有女朋友的，你不要瞎说了。”

他朝徐怀远眨巴眼睛，希望对方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暴露这件事。

但徐怀远只是扭开脸，有意回避徐知乐不满的目光。反倒是大哥紧张起来，打断他：“你的怨气是冲我来的，没必要牵扯别人。”

“怎么会呢，”徐怀远弯起唇角，“哥，我只是兑现当初的承诺罢了。”他看向徐知乐，“乐乐，当时……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可能会被赶走，我就说，你是我的伴侣。我也答应过你，给你在外面找一个房子，我们在一起生活。现在，我可以兑现那些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