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1)

姬寅礼抬手示意她坐,目光却在她面上反复的细细打量,片刻都不曾落下。不仅瘦了,原先多少有些红润的好?气色也没了,面庞愈发似那通透?*? 无?暇的白璧,隐约散着些清清泠泠的凉意来。

红木圈椅上就置放在御座的旁侧,相距堪堪半臂的距离。

陈今昭端坐在圈椅上,低下眸光躲避着对方胶着在她面上的灼热视线,只是?垂了眸光却又难免见到,此刻两人已经?交缠在一起的袍摆。

对方朱红袍摆下的长腿朝她微侧,她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对方的腿骨强势的抵着她的膝。她偏移了视线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这样糟心的一幕,不成想刚一动作,脸庞就蓦得覆上抹温烫,接着面上传来粗粝指腹缓缓摩挲的触感。

“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

陈今昭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正待她下意识要扭头去?看周遭候立的宫人时?,却突然被他俯身过来捧了脸转向了他。

“别怕,他们不敢听,更不敢看。”姬寅礼嗓音柔缓,眸光直视着她有些惊慌的双眸,“生没生我气?”

“没有,微臣并未生殿下的气。”

“那为何这两日没好?好?用饭?”

“是?这两日家中事务繁忙,忙下来就没了胃口。”

“吾还?以为,是?孤恶心到你了。”

“没有!”陈今昭骤然一惊,不期对上他那似笑又似带些旁的情绪的眸子,强缓下心神,“劳殿下费心,微臣日后定?会?好?好?用饭,养好?身子,为殿下效力。”

双掌在她面上焐了焐后,姬寅礼就松了手,重新朝后坐直了身子。

“若是?心中实?在憋屈,难受,你便是?骂我两声都不打紧,莫要憋在心里气坏了身子。”说着他端过案上放温了的参茶,随手递给了她,“给那群武夫们授业可不轻松,喝口茶歇歇乏。”

陈今昭接过参茶,尽量让语声心平气和,清润的嗓音亦不轻不重,“殿下多虑了,微臣心中并未有何不甘。”

姬寅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亦没看向她,转而翻起案上的一本奏折,边提了朱笔蘸墨,边随口闲谈似的问道?,“这两日在家中干什?么?”

见对方恢复了往常公事公办的模样,陈今昭暗暗轻呼口气。对此也没有隐瞒,就说了买了房子过户的事。

“我记得你那住处不仅偏狭幽暗,且出行也不便,买房常住应不是?件划算事,你缘何会?做此打算?”

“是?家中老小在此住惯了,有了些感情,便也不舍得搬去?别处。遂臣便想着,与其常年租赁,倒不如买下划算些,如此也算家有恒产了。”

陈今昭如是?答道?。先前她是?打算着去?东街租赁房屋,但经?历了那夜的事后,她如何还?敢搬过去??东街可不比永宁胡同,那里的哪户人家没个守夜的下人,只怕她夜里刚坐了宫里的马车离开,不用天明大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了。

更何况,东街里住着的,大多还?是?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们。她深夜被召入宫,一回两回还?好?说,但时?日久了,那只怕谁也挡不住闲言碎语流传出来。

与其陷入那般尴尬境地,还?不如一直待在永宁胡同,好?歹能瞒一时?是?一时?。所以在她娘与她提及买房的事后,她想想便就同意了。

姬寅礼提了朱笔落在折子上,眉目未抬,“西街多住着王公贵胄,你住那太过醒目。东街各处房屋府邸,你想要什?么规制的,我让你给你寻个。”

“谢殿下厚爱,微臣住惯了现在的住处,不欲搬往他处。”她第?一时?间出声拒绝,话落后唯恐自己的话伤了对方的脸,又忙将声放轻了解释了句,“殿下,望您莫要特意偏待微臣,那……会?让微臣心中难安。”

朱笔落在折子上,划下重重的一笔。

“随你。”

陈今昭的手有些不安的扣了扣膝盖的衣料。

姬寅礼低眸瞥见那绞得有些发白的手,到底缓了声,“你开心便好?。”

陈今昭心神一松,低声道?谢,“谢殿□□谅。”

旁人给予的馈赠是?要索取回报的,尤其是?居高者愈显悭吝,施恩图报,馈赠必有所求。这是?她从来都明白的道?理,所以,她不敢接受对方分?毫馈赠,唯恐他朝她索取时?会?更理所当然,肆无?忌惮,至最后待她再无?所顾忌。

那时?,便是?她的末日了。

“殿下,若无?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罢。”

陈今昭起身要走的刹那,手腕却被他扼住。

她浑身僵了下,“殿下?”

“初几过来?”

她脑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当即就觉得呼吸不畅,想逃避这个话题,想改日再谈。这一刻她好?像有了那周明远的心态,想着能拖再拖,拖不过去?再说。

姬寅礼一手扼着她的腕骨,另只手依旧握着朱笔批阅折子,他声音平缓,却挟着不容拒绝的强权与威势,“既然你没定?日子,那我来给你定?。两日后,你下了值就直接来昭明殿,别让我等太久。”

第57章 第 57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两日转瞬即逝。

公孙桓捧着折子从东偏殿出来时, 才发现正?殿已经落了?锁。不由?就诧异抬头望望尚未完全西沉的日头,天?还尚早着呢,往常殿下不都直待宫里头下钥了?, 方回昭明殿的吗?今个怎会这般早。

有?宫监趋步过来, 躬身传话道,“殿下道是今个困倦了?, 要回去早生歇着,先生若无?紧急要务,不妨待明日再议。”

本来抱着折子要往昭明殿走去的公孙桓闻言,就止了?步,想了?想自己要禀的不算急务, 明日再议也不迟,的确也不必前去打搅殿下歇息。

想至此, 他便上了?宫监替他备好的马车, 出宫回府去了?。

此时的昭明殿里, 四壁悬挂的明黄云锦帷幔全都放了?下来,琉璃嵌宝宫灯也早早挂上, 梅花几上的镂空香炉也燃了?香,非是往日那淡淡清苦的沉木香,却是撩人心魄的暧昧暖香。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天?气见冷,寝殿便铺设了?金丝密织的云锦地衣, 其上叠加着柔软厚实?的驼绒暖毯, 人赤足踩上也不见冷。

姬寅礼寝衣松垮着坐在临窗书案前, 听着净房隐约传出的细微水声,捏着画纸的指节不自觉发紧。深重的呼吸几番,他眸光再次落上那极尽糜艳的画上, 画中男女吮吻绞缠的姿态纤毫毕现,那扑面而来的冲击力直让他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他忙将视线移开,撑额喘息着缓了?会。

不得不说,与?此画本相比,宫里传下来的那些教化之物都堪称粗制滥造了?。虽他不过翻了?寥寥两页,但也足见画师运笔之精妙,笔触之细腻,画上人物表情生动,嗔痴爱恋皆跃然纸上,当?真让人浮想联翩,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