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察觉又能如?何呢?总归也只有认命这条路可选。
到了昭明殿外,陈今昭就收敛好所有纷杂情绪,低眉顺眼的由着?刘顺引路,踏进?殿内。
殿内灯光辉煌,琉璃灯的光芒倾斜下来,照得大殿有如?白昼。
姬寅礼抬眸见了人进?来,就直接绕过御案下了台阶,不等人见礼就直接抬手?笑?说,“别多礼了,今夜天色不错,随我出去走走。”
“是,殿下。”
陈今昭收回了手?拢在袖中,眼见对方迎面而来越走越近,赶紧朝旁侧让开路来。在对方经?过身?前,还是不免静气屏息,直待那朱红色的蟒纹袍摆自她眼底划过,她方敢稍稍喘息。
姬寅礼的眸光幽微难测的扫过她的面容。他看着?从进?殿起就一直低着?眼的人,甚至在他经?过时微颤眼睫屏息,连带身?子都?不自觉的朝后远离,不由眯了眸。
这是那日吃酒时候他将人吓着?了?
风吹梧叶,凉月浸阶,十月的秋夜还是有些凉意的。
姬寅礼步伐稍缓,带着?陈今昭缓缓在庭院游廊慢慢走着?,边赏着?秋夜如?水的月色,边不时闲谈两句。
“若我没记错,爱卿今岁可是十九?”
“是的,殿下。”
“那明年?就要弱冠了。你几月生辰,可有人给你取字?”
“回殿下,微臣生辰在腊月,长辈尚未给取字。”
“唔,既如?此,那待你弱冠之礼时,吾给你取个字如?何?”
“……是。”
姬寅礼不由偏眸望去,就见旁侧人那浓长细挑的眼睫垂着?,看不清那双清眸里的神?色,但听?那语气应不似那般甘愿。
有时候,他觉得或许从前那些朝中老臣们说得对,自己或许真是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性子。譬如?眼前,明明前一刻他还心情万分愉悦,可这一瞬他已?心火骤起。
他的视线逐渐下移碾压,落上那微抿的唇上。
此刻他真有种冲动,想要将其拦腰抱上围栏,用力发狠的揉搓那唇瓣,让对方说出他爱听?的话?来。
如?水的月色倾洒在清癯脱俗的人身?上,照得人眉眼如?画,清冽出尘,宛如?仙娥一般。
他这般看着?,内心第一次有了这般的想法,对方为何不是女娇娥呢?如?果是个女娇娥该多好,他想怎么疼惜,想怎么肆意怜爱都?可。
可惜,为何就不是呢。
闭了闭眼,他快走两步,朱红袍摆翻起急促的弧线。
陈今昭忙紧步跟上,只是在闻到随风飘来的一股熟悉熏香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脚步趔趄下也随之慢了两步。
这熏香……他……
她心脏直跳,异域熏香的那股姝异味道她岂会闻错?
难道,也许……不会吧?!
在她思维一片混乱中,她已?随着?对方的脚步出了十王府,登上了府外的一处高亭。
居高临下俯瞰皇都?夜景,当真是美不胜收,可此刻两人大抵都?没心思赏这宫阙秋夜的美景。
刘顺在亭子里的石凳上铺好软垫,又上了壶热茶仔细搁在石桌上后,就悄然退了下去。
“坐罢,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姬寅礼这会神?态已?恢复如?常,抚袍落座后,就抬手?示意对方也坐。
陈今昭遂在他对面落座,捧着?茶碗低眼看着?里面的茶汤,尽量不让余光扫向那搁在桌上的香囊。
“今日召你过来,也是想问问你,对自己的仕途前程可有何规划。”姬寅礼掀开碗盖,在袅袅热气中抬眸视她,语气和缓,“但说无妨。”
第50章 第 50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在听到问话时, 陈今昭脑中突然闪过个念头,这个机会她得抓住。近来面前?这位的所行所事?,着实令她心生危机之感, 此番正可借此为自?身添几分筹码, 好教对方不轻易动她。
好歹,在这位的……龙阳之癖再犯时, 就?算看在自?己得用的份上,别?再轻易的将主意打向她。所以往日低调行事?的策略要改变,因为若再默默无闻下去,她怕不久的来日,自?己真的会出事?。
心念电转下, 她不由暗下了决心,决定就?此博一下。
“回殿下, 微臣愿请调往工部效力。”
姬寅礼没有料到得到的是她这般的回复, 喝茶的动作都稍微一顿。他认真的将人打量一番, 重?复问了遍,“你确认是工部, 没说错?”
“微臣确是想调往工部,欲往工部的屯田清吏司任职。”
茶碗底座落上了石桌,发?出稍重?的声响。
姬寅礼望向她,语气里罕见的带了情绪,“屯田清吏司主管官田、屯田事?务, 还涉及屯田农具的调配, 差事?苦又累, 又难出绩效。且还是工部的下属衙门?,吾都怕你在那?待个三年五载都难升迁,再或是十年八载没个起色, 指不定此生就?耗死在那?。堂堂翰林院清贵衙门?你不待,其他炙手?可热的实权衙门?你不去,你却告诉孤,你欲自?请下放去做那?费力难见功绩的苦差?这是你对自?己的前?程规划?”
“殿下息怒,请容微臣解释。”
陈今昭心中一紧,不明白对方为何?有发?作之意。在他无声的沉眸凝视下,她到底迅速斟酌了一番语句,尽量详尽解释道?,“殿下容禀,其实比之在翰林院与文墨为伍,微臣更擅于督造实务。欲往屯田清吏司,是微臣深思熟虑的结果,因为微臣想在改良农用器具上做出功绩。”
“殿下也知,仓廪充实,社稷根基方能稳固,若能改良农用器具,使得田亩所出有所倍增,则于庙堂民生皆大有裨益。器利则事?善,仓廪实而知礼节,国用丰饶,则四海升平。所以微臣一直认为,农具之改良,是上安社稷下安黎庶之良策,若能于此有所建树,那?微臣也不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不枉为官一场,受朝廷受殿下如斯重?用了。”
姬寅礼握着壶柄重?新倒了碗热茶,面目神情模糊在氤氲的热气中,“那?你如何?肯定,你去了就?一定能做出功绩来?”
此话倒不似先前?的出口责备,陈今昭闻此不由暗呼口气,既肯继续听她说便好。接下来要出口的话,她再次于脑中仔细斟酌了番,力求能一举打动他。
其实她真不是妄言大话,相?比她那?有限的文采,她更擅于巧思造物。尤其在前?世记忆刚苏醒的那?几年,她更是满腔壮志,想以此做出番成?绩来。只是在遭受当地豪强的威逼利诱、围追堵截、甚至差点被坑杀之后,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在这个没人权的朝代,普通百姓要想出人头地,难如登天。
寒门?子弟唯一能博的,就?只有考取功名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