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 / 1)

她提了个留余量的数据,老河工记下,就匆匆下了水车。

“小陈大人,我这边齿轮咬合不正,不知?是什么缘故。”

“我过来看看。”

正在拿着?铜锤敲打?榫卯的俞郎中瞧见,忙提醒,“小心脚下!千万慢些!”

陈今昭扶着?水车,冲他?露齿一笑,“放心,腰上?系着?绳子呢,不怕。”

瞧过齿轮后,她耐心指出了楔子的几处问题,并道明?了相关原理。

对方如饥似渴的学着?,无不感?激涕零。这些都是吃饭的本事,放在从?前他?便是求爷爷告奶奶也不会有?人愿意指点他?,如今这位京中来的贵人分文不收,却愿意倾囊相授,如何?能不让他?心生感?动?。

陈今昭也何?曾不是心中叹息。

本朝虽未像前几朝那般,行?愚民政策,行?那“挟书律”禁止民间对书籍私相授受,但对相关书籍的封锁还是很严苛的。譬如她在翰林院时能随手翻阅的《天工开物》,市面上?却不会流通,除了官府密室,剩下能私藏的便只剩下世家大族的书房。普通百姓想拿来阅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这些河工们?,要想了解一星半点的知?识,靠的只能是祖辈相传。且吃饭的本事皆不外传,各家敝帚自珍,如此几代传下来就很容易造成知?识的断层。

所以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想要出人头地,何?其难也。

二月的襄邑县天气严寒,而此时京都也刚刚下过了雪。

皇宫驰道上?,近百匹骏马奔腾如雷,马踏青砖声回响在宫墙间。疾奔在前方的是匹鬃如黑焰的骏马,马背上?玄色鹤氅之人持缰策马,身?影疾速掠过朱红宫墙,很快消失在宫道尽头。

遥遥听见宫道上?的马蹄声,上?书房里的公?孙桓赶忙推案而起,急急走?出了殿。

外头一阵寒风扫过,他?不由打?了个寒噤,呼了口白气,转过头似不经意的问,“殿下这究竟是怎的了,怎就突然想起猎去?一去又是好些时日才回来,抛家舍业般的,竟连公?务也不顾了。”

公?孙桓玩笑般说着?,可眸底深处却带了些犀利与审视。

刘顺面上?如常,即便此刻他?已经被盯得心头发慌。

“可能,殿下是觉得有?些闷了罢。出去散散心,也好。”

刘顺哪敢露半分口风,让对方察觉里头有?他?掺和的缘故?相处日久,他?如何?不晓得这位公?孙先?生,待人接物看似是个蔼然仁者,如文人般的谦恭仁厚,但实则杀性极重,最是心狠手辣不过。

这要让对方知?道他?掺和的那些事,他?都怕对方下狠手打?杀了他?去。

“哦,是这般啊。”

公?孙桓恍然道,捋须转过了头,没再?刨根问底。只是内心自有?怀疑,毕竟殿下此番与季夏那会一样,都未带刘顺一道出宫。这点让他?觉得不大正常,他?觉得这个刘顺可能是知?道点什么,否则殿下不会无缘无故的冷落了自己的贴身?奴才。

骏马在殿前扬蹄嘶鸣,金鞍玉辔在冬阳下闪着?金光。

“殿下,您下回出宫游猎也将桓一块带上?罢,也省得桓独在殿中守着?一堆公?务,苦苦煎熬。”

公?孙桓迎上?去,故作苦笑。

姬寅礼翻身?下马,解了鹤氅扔给了刘顺,上?前重拍两下公?孙桓的肩膀,“没文佑替我坐镇,我又岂敢信马由缰?”

说着?,舒畅的笑着?走?近殿内。

刘顺捧着?鹤氅长舒口气,这般看来,他?那事在殿下那里算是过去了。

想起那夜的事,他?也不由打?了个寒噤。

那夜他?见殿下又在辗转反侧,纵是殿下之前有?过提醒,不得再?禀有?关探花郎的任何?事,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说了袁家二娘前些时日突然离京,似乎带人往河南府方向去的事。

没成想,他?话还未落尽,就遭了一记窝心脚。

“别挑战孤的耐心。”

殿下的话又冷又沉,隐隐有?杀意迸现,让他?惊恐万状,连连叩首求饶。

从?伺候殿下至今,那还是他?头回见到,殿下真的动?了怒。

离京前,殿下还卸了他?一部分职权,将南北镇抚司单独划分出来,独立成一司,不再?归他?管辖。

那夜起,他?隐约有?些明?了,殿下应是动?了真格,是真要斩断那份孽缘。如此一来,日后他?便不能再?触虎须了。

回了上?书房后,刘顺仔细挂好鹤氅,就忙不迭将一份情报亲手捧上?。这些时日,他?力求能功补过,将宫里宫外的情报探得更加细致,没成想,还真让他?逮着?立功的机会了。

“养心殿?”姬寅礼看了眼密录,指节轻叩了几下案面,“确定是往养心殿送的信,没弄错?”

刘顺忙回道,“奴才虽怕打?草惊蛇而没敢深查,但还是查到了接信的人。是个烧火的三等宫女,模样普通,素日并不起眼。”

姬寅礼将密录推给公?孙桓,对方看过后,皱眉,“新帝身?边的人都筛过几回了,怎还有?问题?”

姬寅礼低眸沉思片刻,笑了,“四哥的人。”

公?孙桓呼吸一滞,“先?帝?”

“既是先?帝,那他?有?些后手不足为奇。”指腹抚着?座椅扶手,姬寅礼慢声道,“我此生唯一跌的跟头,就是在这个不起眼的四哥身?上?。”

“那可要……”

姬寅礼抬手,“不必,翻不出什么风浪,吾等静坐观浪便是。只是觉得好笑罢了,四哥竟将后手留给了她。”

第74章 第 74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陈今昭在襄邑县见到袁妙妙那刻, 震惊当场。

彼时的她?刚从堤坝回来,与?俞郎中走到县府衙署时,也?是巧了, 偏脸整理兜帽时, 不期就瞧见了从石狮子旁露出一角的碧青色斗篷。

那会?天已?经擦黑了,傍晚风又疾, 吹得残雪凌乱飞扬,若不特意细看?过去,还真容易忽略藏身在石狮子旁的人。

当时她?心中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在细看?过去,瞧真切了露出那角斗篷上绣的芍药绣纹时, 更是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