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1)

鹿衡玉呵呵两声,“授业如何且不说,好歹于上官说了,日后再也用?不着我轮值了。”

“什么?!”陈今昭刹那?破功,呼道,“他凭甚啊!”

“今个他刚通知的,以后轮宿恢复旧制,修撰以上不必再值宿了。”鹿衡玉故意丢给她个感激眼神,“当然是凭你二人的升职了。多?亏了你俩争气?,现在连我的待遇都好了。”

陈今昭扶额,长叹,“偏我走时,才逢春啊。”

鹿衡玉朝她嘲笑两声,这才拿胳膊拐拐她,“说说呗,今个上任怎么样??”

“还不错,比想象中的顺利。”陈今昭找了个舒坦的角度朝后靠着,拣着能说的与他说了屯田司的大概情况。

鹿衡玉啧啧称奇,“到底还是正官舒坦,不必看人脸色。”突然想到一事,便提醒道,“对了今昭,我听说都水司的正官性子有些不大合群,此人姓俞,偏在水利方面颇有造诣心得,遂平日只让人称其为大俞,谐音大禹。由此可见,此人孤僻又孤傲,你日后若与他打交道,千万注意些。”

陈今昭心中有暖流滑过,一天之?内帮她打听出这些,不是容易的事情,对方为她着实费了心思。此生能交到他这一挚友,何其有幸。

“谢谢你,衡玉。”

“别这般肉麻,我还是习惯你贱嗖嗖的样?。”

“贱嗖嗖的那?是罗行?舟!”

“你不提我还给忘了,他今个又骂你是软脚虾。”

“那?个土拨鼠!他贱不贱啊!”

在陈今昭还在骡车里拉着鹿衡玉,愤愤地对罗行?舟进行?讨伐批判之?际,此刻昭明殿里,上座那?人正展开密录细细的看着。殿顶琉璃灯的光芒倾斜而下,轻柔落他面上,似将他那?原本淡漠的眉目都晕染得柔和许多?。

“倒是小?瞧了他,做这上官还像模像样?的,是有几分能耐。”

姬寅礼目视着上面的字,好似真切见到那?个人整肃衣冠,有模有样?做上官的模样?。再想对方强撑镇定面对诸多?属官,又板着脸推拒银票、义正言辞的训诫下官的场景,虽未亲眼所见,但他都能想象得到,那?模样?会是何等鲜活生动。

抬起指背轻抚着其上一行?字,指腹刮过威仪二字,他方微哑着嗓音问,“听说他似吾几分威仪?怎么说。”

刘顺含笑说道,“奴才听说,陈郎中下轿那?会,从?容持重,眸中含威,打眼瞧去,神态举止与您神似了两分。想来陈郎中是暗里学?着您的模样?,用?来威慑属官的。”

此话一落,他眼见案前的主子面部线条舒展,唇角都似有若无的扬起。见主子心情好,他迟疑了会就暂且决定将那?幺娘的事压下,待事情彻底查个水落石出再说。

不过事情查下来是要费些功夫的,毕竟已经?过了数年,很多?痕迹都难以寻觅,且他朝京城外延伸出去的人手也到底不足,这就增加了难度。虽说已经?隐约查到些苗头,但要找人证录口供再找物证,将事实确凿,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想到由那?些许苗头他引发的一些猜测,刘顺不由滞了些呼吸。若对幺娘的猜测为真,那?此女?是当真大胆,水落石出那?日,只怕主子要刀剐了她。

公孙桓这会匆匆从?外进殿,“殿下,有……”

踏进殿的那?刹,他冷不防将上座那?人指背抚纸,凝眸失神的模样?看了个真切。这一幕撞入眼里,刹那?让他觉得有种?怪异之?感,说不出那?怪,却总觉得殿下似与往日不同。

姬寅礼回了神,神态自?若的将密录递向旁侧,刘顺双手接过,仔细放回一精致古朴的檀木盒里。

“文佑,是有何要紧之?事?”

公孙桓回了神,握着竹筒快步上前,神色凝重,“殿下,是淮南密报。”

姬寅礼坐直了身体,抬手接过,取出里面卷起的密报。

展开一目十行?扫过,他微眯了眸,缓缓笑了出来。

“不错,这样?才有几分姬家男儿的血性。”执着密报凑近烛火慢慢点燃,橘红的烛影映照上他面容,似染了血光,“这个孬种?,再不动作,吾都以为他要学?那?藏壳之?龟,洞中蛇鼠,一辈子窝在他的淮南窝里。”

公孙桓道,“殿下,近月来,淮南与世家来往的信件频繁,怕来年春便会有所动作,吾等要早做准备。”

“是宜早做筹谋,武将们?已磨砺锋芒,正堪大用?。岁末我会遣诸将分镇要塞,整饬军备,预为之?备。吾,要等着吾那?好侄儿过来。”说着,姬寅礼偏眸看向旁边人,似笑非笑,“不过文佑,信不信依他那?优柔寡断的性子,此役大抵将延宕至来岁深秋。”

公孙桓想想与之?打过的几次交道,还真是有此可能。

这般一想,他不免也暗骂了声,真是个藏壳之?龟的性子。

“莫急,没见宫里的尾巴还没露出来,急什么。”

姬寅礼抚案起身,动了动筋骨,眯眸笑叹,“实话说,我还挺期待,宫里头会给我个什么热闹看。文佑,活久点,到时候你便会发现,这世间什么热闹都有。”

第62章 第 62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次日上任便已熟稔, 陈今昭与属官相处也比首日自若,在嘱咐他们各司其职好生做事后,就带着那范员外郎前往隔壁的?都?水司。

屯田司与都?水司相隔不远, 走路也不过小半刻钟就到了。

老远就听?见都?水司这里敲敲打打的?声响, 待走近了就发现,这衙署的?辕门前竟摆了大大小小的?水车不下十来架。最高的?那架是个大型高转筒车, 高约三丈有余,举目仰望就见上面有几人在执器修缮。

“大人,最上面那……正在说话的?,便是都?水司的?俞郎中。”

范员外郎在旁小声提醒说。

陈今昭就手搭额头?迎着日头?举目眺望,此刻正位于轮轴处说话的?, 不,确切说在骂人的?是个矮胖的?汉子, 隔得远看不出具体模样?, 但?声如洪钟, 骂起?人来中气十足,连珠炮弹般, 直将底下的?属官骂得抬不起?头?来。

“你个眼睛被狗啃的?玩意!我要凿刀,你给我鲁班尺作甚!”

“短齿,又是短齿!你个脑袋装粪的?东西,是不是就记不住深井要用长齿轮!”

“加固啊,你等什么?!不用双层斗, 你是想着转半圈就散架吗!”

“竹榫遇水三日必胀!从前跟你说的?时候, 你两耳长毛是不是!啊?是不是!”

范员外郎擦擦额上冷汗, 面上带了些心有余悸。

陈今昭立在原地远远眺望了会,据她这会功夫的?观察,再结合昨晚鹿衡玉的?那些以及这一路上, 范员外郎说的?那几项对方的?‘有名’事迹,心里对此人有了大概的?印象。

挽了袖子,她打算凑上前看看。

范员外郎瞧她架势,急急提醒:“那俞大人最忌外人随意动他这些水利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