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俪浑身一震，眼睛瞪圆了看着姜妱：“儿、儿女？！”

“时间到了！诸位女郎、夫人稍等，奴婢等将墨宝收集起?来。”这时候侯府婢女的声音打断了杜明俪的话，却无法打断她的眼神?。

成亲了？还有儿女？！

直到手里的纸张被收走，杜明俪仍然沉浸在极度的惊讶里，目光投在姜妱身上拔不?下来。

这时有与她关系不?错的朋友察觉到了她的失态，便凑过来道：“怎么了，是这位曹娘子的大作把你惊艳到了？”

“这、这是自然……”杜明俪回过神?来，察觉到姜妱已经离开这里，走到长廊上避开这些花团锦簇单独去看荷花了，这才收回视线，对着朋友道：“这位曹娘子……竟然已经有夫婿了……”

“什么？！”

要说十八九岁的年纪，有一大半是已婚的，而且姜妱的气?质其实与闺阁的天真?稚气?有很大的差别，但是所?有注意到姜妱的人竟然都默认她是未婚，这就不?得不?感叹，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的想?法都大差不?差，多少?都有些怀疑这样的女子出现?在京中，是有心人刻意安排的。

“不?过，就算嫁人了……其实，咳！”

不?用旁人提，其实都能想?到戾王时期的事?，只是……

“她说，她已经儿女双全了……”

嫁了人还好?说，又不?是没有先例，但是连孩子都有了……就连当初姜妃，都是没有生育过，才这么轻易被召进宫。

这时姜妱已经走到了长廊上，她是刻意离开的，因为想?也知道身后会有多少?议论，与其在那?种环境里勉强自己无视那?些眉眼交流，还不?如直接避开，任那?些人聊够了，好?奇心也就没那?么重了。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姜妱还没来得及回头，那?道平稳的女声便响起?了：“夏栀？女郎，你的名字倒是变得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 139 章

姜妱回过头来, 看着戾王妃杜氏站在身后不远处，唇角带着笑意，但是眼中却暗含着凛冽的冷淡。

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柄紫檀木的小折扇, 此时合拢敲在手心里，一下一下, 显示出她?内心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从容不迫。

“我倒是不知?道, 宫里的规矩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随意了, 宫女?竟也能随意出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妱的视线在杜氏身上一掠而过，轻声?道：“娘娘分明知道妾身并非宫婢，又何必这样?明知?故问呢。”

她?没有慌乱失措的反应让杜氏皱紧了眉头，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凝视着姜妱道：“你说话这样?大胆，是仗着有谁为你撑腰么？”

姜妱没想到她?会这样?质问自己?，但是仔细一想, 这话说的竟也没错。

这样?想来, 就连这段对话都显得无?趣了起来, 姜妱屈膝行?了礼, 接着转身就想离开。

杜氏却向前踏了一步，拦住了她?的路, 她?确实是个有涵养的人?, 做不出什么失礼的事, 在姜妱的记忆中, 这位中宫之主一向是矜持端庄的, 就算是要惩戒宫人?，也从不显出怒色, 都是云淡风轻的下令，此时面对姜妱, 自然也不可能动手或者谩骂。

她?只是口?吻凝重?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那天为何出现在宫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妱见杜氏执着的问着自己?的来历，她?的疑虑自然也十分明白，那就是想知?道她?与殷溶是不是相识，或者说，与他是什么关?系。

她?现在面对杜氏的心情其实是松弛而淡定的，抛开了十几年前的那种愧疚、无?奈，也不再纠结当初殷泽要废后的事究竟是谁的错，现在她?不再欠她?。

姜家是一个对女?儿教养十分严格的小家，对于头一个孩子，本?就有些迂腐刻板的夫妻两个希望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是世上最完美的孩子。

最美丽的容貌，最优雅的举止，最讨人?喜欢的性格，最……完美无?暇的品德。

他们其实一度做到了，在前十几年中，姜妱就是他们最完美的作品，没有任何缺点，人?人?称羡，提起姜家这个孩子，没有不羡慕的

所?以，无?论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的教养，在姜妱自来的观念中，无?论是否出自本?意，只要是有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那就是她?的错。

这种类似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思想，在很长时间里让她?觉得极其愧对杜氏，她?恨极了殷泽，却无?法控制的认为自己?的存在伤害了他的发?妻，这是两种既然不同的感情，同时存在于姜妱心里，互不干涉。

但是十分微妙的是，姜妱曾经愧疚于自己?让杜氏失去?了丈夫，却在她?真正失去?了殷泽，并且失去?了皇后之位时，姜妱却又没有多大的感慨了。

这样?的矛盾，或许在于她?希望殷泽去?死的渴望太过强烈，并且在潜意识里，觉得即便是因?此对杜氏感到愧疚都是错的。

殷泽太该死了，她?甚至不觉得自己?该为他的死而对杜氏忏悔。

种种复杂的思想，让她?此时在杜氏面前能够保持平静自若。

姜妱沉默了一瞬，把殷溶为自己?找到的说辞再一次拿了出来：“数月之前，妾身偶然救下了流落在外的小皇子，为了……”

“什么？”杜氏这次没等姜妱把剩下的话说完，她?甚至忘记了探究姜妱与皇帝的关?系，下意识道：“是你……阿宴流落在外？”

姜妱的眉间一跳，本?能的抬起头看向杜氏，见她?瞪圆了眼睛，便慢慢道：“难道娘娘不知?道么？”

其实殷宴失踪的事，殷溶虽然从没有对外承认过，但是当初皇子丢失，连祭祀的典礼都紧急叫停，全城封锁，差点把整个秦国翻过来找人?，加上那段时间殷宴始终没有露面，所?以无?论殷溶如?何不承认，那该猜到的人?还是能猜到。

所?以杜氏现在说她?完全不知?情，那可信度着实不高。

杜氏抿了抿唇，还是承认了：“多少猜到了些，只是，没想到竟是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将他救了回来。”

她?因?为思虑过多，眉心经年累月的颦蹙，已经有一道深刻的竖纹，但是此时却舒展了开来，她?对姜妱露出了一个微笑：“原来竟是有功之臣……方才倒是我失礼了。”

姜妱侧了侧头，从中竟然分辨出了真心实意的高兴，不由稍有惊讶，因?为杜氏并没有与殷宴有过太深的交集，也可以说，因?为生病的缘故，这孩子除了父母和姐姐之外，和所?有人?都没有太亲近的关?系。

她?不露声?色的道：“娘娘对皇子这样?关?切，若是他知?道，也一定会感激的。”

杜氏神色有些复杂恍惚：“不过是个年幼的孩童……能知?道什么，我的阿霖那时也只有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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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属于母亲的温情只出现了短短的一瞬间，杜氏随即便收回了不该有的脆弱，她?看着姜妱道：“既然是阿宴的救命恩人?，陛下很该赏你才是，怎么就这样?轻易让你出宫了呢？”

姜妱冷静道：“妾不过是一介民女?，看到皇子平安回宫便是功德圆满了，如?何能在宫中久留？”

“那可不一定，”杜氏笑意微妙：“既然上天让你生了这样?一张脸，那说不准将来的归宿落在哪里呢……”

“娘娘没有听到妾身方才与令妹的交谈么？”姜妱缓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