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念头刚刚萌生?,姜妱心中?却惊了一下,她为自己的可以?称得上卑劣的私心吓到了这样的想法,实际上是在防备怀中?这个全身心依赖自己的孩子。

她在下意识害怕殷宴好转之后会与他姐姐有冲突……

姜妱心中?自责又后悔,安儿还这么?小?,她怎么?有这样的念头,多么?自私又多么?偏心。

她一下子想起了之前与殷溶那?次不了了之的谈话,他质问自己,当初是不是庆幸过儿子的神志有异。

姜妱的心剧烈的地跳了一下,震的得她整个人头晕目眩她怎么?会、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

就在这时,殷宴懵懂地拉了拉姜妱的衣袖,把她从那?种极端的自责和恐慌中?拉了回来,姜妱低头,声音变得有些低弱:“安儿?”

殷宴摸索着七徵的位置,像是邀功一样,磕磕绊绊道:“月、月亮,是不是?”

姜妱顿了半晌,终于在殷宴逐渐变得有些疑惑的眼神中?缓缓点头:“这代表的是闰月,安儿知道什么?是闰月么??”

殷宴现在的好奇心已经日益增加,他摇着头贴在姜妱怀里,撒娇让她继续讲下去。

姜妱压下了心中?的复杂和懊悔,认真的给殷宴讲解着这琴上每一个细节,讲完了又耐心一遍遍的给他弹奏乐曲。

*

古琴的声音并不高亢,传递的范围也?说不上广,但是宣室殿前后实在太近了,在门窗紧闭的室内听?不到什么?,但是有人从殿内出来,立即能听?到那?悠远绵延的乐声。

“这是……”又是一个官员结束了皇帝的召见从门口出来,他侧耳听?了半晌:“平沙落雁?谁在宫中?弹琴?乐坊离宣室殿远着吧?”

前殿的内侍总管名叫宋安,他正?送这人出来,闻言道:“杨大人说得是,这应该并非乐坊的琴师所?奏。”

兵部尚书杨詹和是诸曹尚书中?最年轻的一个,青年时也?是能歌善舞的风流才子,对琴艺也?颇有造诣,他驻足聆听?了片刻,慢慢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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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杨大人觉得这曲子弹得不好?”宋安好奇道。

“非也?,这人技艺娴熟,所?奏的曲目乍一听?浑然天成,说不上绕梁三?日,也?是十分宛转悦耳了。”

“那?您何?故摇头呢?”

“只?是技巧好归好,意境却着实不够贴切,平沙落雁曲意何?其高爽宽广,这人的琴音却失之滞涩,带了些许的愁绪低沉,悦耳有余,胸怀不足,实在可惜。”

“这您是行家,不像奴婢就是听?个响儿,好听?就成,旁的也?听?不出来。”

杨詹和笑了笑,突然又思索了一下:“究竟是何?人在宫内奏乐呢?这么?近……就在这宣室内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殷溶不像过往的君主一样有从小?用的惯的内侍,登基之后就顺理成章的鸡犬升天,在内侍省得一个高品阶的官位,他小?时候压根没有专门伺候的宫人,长大了性子又很古怪,与谁都不亲近,以?至于身边的内侍已经更换了数次。

他人又极其不好伺候,宣室殿的大总管往往干不长就被贬下去吃灰了,宋安是两年前刚刚顶替前任升上来的,位子坐得很稳,就是因为他足够聪明,也?足够谨慎。

所?以?虽然宋安已经知道皇帝从南边带回来一个女子藏在后殿,却闭紧了蚌壳一样的嘴,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他现在也?只?是笑而不语,并不透露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是有时候沉默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能表达出信息,更何?况他对面又是顶顶聪明的人精。

杨詹和不禁挑了挑眉,心中?转瞬间便想到了数种可能,又一个个排除,留下那?么?一两个选项。

他闭目听?了片刻,突然紧紧皱起了眉,心中?有些不安这曲子,该不会是女子所?奏吧?

但是陛下不是……

杨詹和心中?咯噔一声,有些不太敢确定皇帝寝殿中?是否有后妃敢踏足。

他斟酌了片刻,试探道:“是……宫中?哪位贵人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么??”

宋安闭口不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詹和更加不安,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欣赏琴技的兴致了,他皱着眉盯了宋安一眼,知道他不会透露这女人的任何?消息,因此沉声道:“殿下知道么??”

宋安看他语速极快,显而易见的不那?么?平静,又听?他提到殷宪,瞬间便明白了这位的担心,他稍一犹豫,轻声道:“殿下与陛下同?心一致,她没什么?是不知道的……杨大人切莫想多了。”

杨詹和一愣,随即神色微松,虽然不能说完全放下了心,好歹不那?么?急切了,心中?只?打定主意要去东宫走一趟。

第 116 章

殷溶果?然如殷宪所说, 这一天一直在召见排着队等候的大臣,到了傍晚才结束,草草吃了晚膳, 之后又跟秘书阁的阁士们议事直到深夜,这时候宫门已?经下钥了, 这些年纪不轻的老臣们累得腰酸背痛, 被皇帝准许就在秘书阁内供人午休的通铺上留宿。

别看这些阁士们个个身居高位, 在朝中?可谓全都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风云人物,但是?此时让他们睡通铺却没一个人抱怨。

毕竟在宫里有床位的荣耀不是谁都有的,底下有成千上万的人等着把他们撵下来,争着抢着恨不得一辈子就住在这张床上不下来了。

然后殷溶那边却还没结束, 他把困得睁不开眼的女儿赶回东宫,自己点着灯,让人搬出这些日子积攒的折子, 挑了秘书阁筛选过稍要紧些的, 紧赶慢赶一本一本批奏起来。

而后殿中?, 姜妱陪着儿子玩了一下午, 又一起吃了饭,到了该就寝的时候, 殷宴黏着着姜妱不肯去偏殿睡, 姜妱干脆无视清云等人欲言又止的眼神, 就留他在自己房里住下了。

殷宴的保母自然不敢提什么意见, 她?们只要确认眼前的女子很得皇帝的信任, 绝不会?伤害皇子就好了,但是?清云却不得不想?得多些, 她?为难道:“娘娘,把小皇子留下, 若是?夜里陛下来就寝……”

姜妱却不考虑这个,这时候眼见都要亥时了,前面?还灯火通明的,听?说吵嚷声仍不绝于耳,殷溶除非有分身术,不然今晚忙不完:“不碍事,前面?事忙,他今晚八成不会?来。”

清云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识趣地不再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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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宴这孩子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却神奇的没有变瘦,相反,他还长了几斤,晚上洗得香喷喷的窝在姜妱怀里,要多乖巧就多乖巧,姜妱看着他,心里那种隐约的愁绪也不见了踪影,母子两?个依偎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姜妱觉得怀里空了,便摸索着想?要把儿子抱在怀里,但是?摸了半天没摸到,这才惊醒过来,发现怀里已?经没了人,倒是?背上多了一个火炉,紧紧贴着她?不撒手。

姜妱诧异的回头望去,见殷溶此时已?睁着眼,正专注的盯着她?。

“怎么是?你?”姜妱脱口而出道:“安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