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不?是怕得罪人,也不?怕受罚,她怕得是跟人家纠缠太久,到最后把姜妱的心?病勾出来,现在看?姜妱的心?情尚且平和,没有要发病的迹象,便多少放下了心?,脸上也恢复了笑意。

这花园中?现在没有别人,姜妱自然而然走到前?面去,一边散步一边赏花,走着走着,冷不?丁的突然问道:“清云,听你的意思,后宫的两处大门并不?能?随意开启,那戾王妃此?次进宫是为了什么?”

当年殷泽身死,也被除了帝号,只留了戾王的追封。

但是皇后杜氏却并无过错,她出身名门望族,祖父、父、兄都在朝为官,并且还是少有的那种?十分安分的家族,战战兢兢为国尽忠,贪墨徇私的事也没有旁的士族那样严重,最重点的是,杜氏为殷泽生的嫡长子已经夭折,她的存在只会?彰显殷溶的“仁慈”,而不?会?对帝位产生威胁,所以杜氏便非常顺利的以王妃的身份获得了京城一座王府,带着原本后宫其他无子的女眷过活。

她的身份极为特殊,原本的国母,也是殷溶的长嫂,但是跟殷泽不?一样,她是先帝精心?挑选出来的太子妃和皇后,毓出名门,端庄大度,行事极为妥帖,最要紧的是,她的情绪还十分稳定,在殷泽最出格的时候,她恪守皇后和人妻的本分,时时劝诫殷泽收敛,维护宫闱规矩并且也冒着风险为不?少无辜遭劫的大臣求过情即便结果大多不?如人意,好歹那些朝臣的家人们也领了这份情。

这种?种?因素相加,殷溶和一众支持他登基,急于尽快抹除殷泽所有痕迹的大臣们并没有为难杜氏,反倒给了她相当程度的尊荣。

只是,若是说随意进出宫廷,不?提这种?宫墙高筑的现在,就算以前?姜妱住在后宫的时候,也是不?可能?的。

清云想了想,推测道:“是了,宫里的静太妃病重,戾王妃八成是进宫探望她的……这位先帝的妃嫔也是杜氏,是戾王妃的姑姑。”

一旁一个内侍道:“这奴婢倒是知道,确实是这么回?事,这是陛下南下前?的事了,前?朝杜尚书求了陛下的恩准,让戾王妃得以入宫探望静太妃。”

姜妱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之后若无其事的带着他们一路赏花,把前?花园逛了大半,走的腿脚都有些累了,估摸着殷宴也到了快醒的时候,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宣室殿,姜妱让行礼迎接的宫人们免礼,换过衣服,洗干净手,这才径直走向?内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殷宴还没醒,几个看?顾他的保母要站起来行礼,被姜妱制止了,她低声道:“不?必。”

说着,姜妱坐在床沿,看?着熟睡的儿子。

殷宴生的极为漂亮,两排睫毛跟小扇子似的,比姜妱的还要长些,此?时静静地伏在下眼皮上边,小鼻子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嗡动,时不?时地砸吧砸吧小嘴。

姜妱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与杜氏打了个照面的缘故,不?期然她便想到了另一个小男孩。

遇到杜氏,她并非像面上表现得那样无动于衷,毕竟那地狱般的两年中?,杜氏从头到尾都存在于其中?,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但是作为“魅惑君主”的妖妃,与皇后的关系,也不?像众人猜测的那样恶劣。

若是换了以前?她病还没好的时候,见到杜氏的瞬间她就能?联想到殷泽,丝萝的担忧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还好,一切都变好了。

第 115 章

果然,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殷宴就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小?孩子午睡醒后总是要闹一下脾气的,以?前殷宴完全不会对外?界做出反应, 所?以?这没有这坏习惯,但是自从在晋宫他的病情慢慢好转开始, 一些小?孩子特有的毛病也?开始显现了。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 就扁起了嘴巴, 准备哼哼唧唧的哭几声,结果小?珍珠还没掉出来,他先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了正坐在身边, 正?微笑看着他的母亲。

殷宴的小?嘴巴微张,傻乎乎地看着温柔美丽的亲娘,半晌后就只顾着张着手臂要抱抱了。

姜妱自然是俯身把他抱了起来:“好孩子, 安儿, 咱们睡醒了是不是?”

殷宴咬着手指点了点头, 被姜妱制止之后又依赖地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要……娘娘、抱抱。”

一旁的一个保母看了心中?稀奇, 面上不由得赞叹道:“小?皇子说话越来越流利了,听?说是娘娘您救下了小?皇子……您是怎么?教他的呢?竟长进了这么?多。”

这个说实话, 姜妱也?不知道, 就是重逢的那?晚上莫名其妙的殷宴就会喊人了, 又莫名其妙的认出了自己, 这个中?的原因, 恐怕估计只?有天晓得,因为就连殷宴自己, 应该也?说不清楚了。

“……应该是年纪大了些,自己慢慢开窍了吧。”姜妱其实并没有费神养育这孩子, 因此也?不居功:“你们照顾皇子也?是辛苦,等他渐渐大了,越来越活泼,怕是更要辛苦你们了。”

“这可不敢当。”几个保母都诚惶诚恐:“照料皇子是奴婢的分内之事,怎么?敢称辛苦呢?”

姜妱看了眼丝萝,丝萝立即会意,取出几个荷包来送过来。

姜妱道:“往后皇子还望你们更加细心地照料,现在不比以?往了,他将来走动得多了,照料起来费的心也?更多。”

保母们完全不敢收,生?怕被殷溶查出来就要拖出去打死,其实照顾皇子皇女实际上是个十分危险的差事,皇帝很不好伺候,动辄得咎,还有一些意外?,比如上次殷宴失踪时跟在身边的三?个保母就被人灭了口,这次殷宴回宫才又补齐了。

“收下吧。”姜妱道:“陛下他知道。”

有了这句话才让这些人放心了下来,欣喜地收下了这笔意外?之财。

过了一会儿,殷宴完全从睡意中?清醒了过来,趴在姜妱肩上眨巴着大眼睛四处看。

姜妱也?不知道该怎么?带着他玩,她刚从外?面回来,现在腿脚都是酸的,若说是教这孩子读书认字,不说殷宴现在有没有这个能力?,就是想到丝萝之前埋怨她解闷都十分无趣的话,就把这个选择排除了。

她想了想,吩咐道:“找把七弦琴来吧,我要弹琴。”

等晚霞把藏在宣室殿库房里灰都蒙了一层的琴放到姜妱面前时,她愣了一下,接着把琴翻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错愕道:“这不是‘灵机’么??”

宣室殿的内侍方?济仁一直没有露脸的机会,闻言连忙殷勤道:“娘娘好眼力?,这就是先代名琴‘灵机’。”

姜妱微蹙起眉头,想了一下,才道:“你们殿下如今不学琴了么??”

“嗯?”方?济仁有些疑惑,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皇太女身上了,但是他仍然乖乖答了:“殿下不擅弹奏,早早就就罢了琴艺课。”

姜妱就知道是这样,因为这张“灵机”是当初殷宪第一次去学琴时殷溶千挑万选出来重量轻便,音色绝佳的珍宝,给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用,实在是有些太过奢侈,就连琴艺名家桑明溪奉命来教导这孩子时,都忍不住感叹这是暴殄天物。

现在这琴原封不动的退回了库房中?,想来殷宪的琴技也?止步不前了。

姜妱思索了一下,想到女儿平时的课业已经够多了,现在还要一直跟着她父亲听?政,这些她不喜欢也?没法子,不学就不学吧。

这样一想,她便也?释然了,揽过殷宴来给他弹了一曲较为轻快的调子,结束后见他听?得还算专注,不由得摸了摸孩子的头,问道:“安儿喜欢么??”

殷宴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安儿还记得之前我教过你的东西么??”姜妱这本也?不指望他能记得什么?,不过是引出之后要教导他的话而已。

结果出乎意料,殷宴仍然点头,在姜妱微怔之后,准确的指出了中?间的圆点,肯定道:“七徵!”

这是当初去会盟的路上姜妱讲给殷宴听?的,那?时候他记住了,但是过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没忘么??

姜妱有些惊喜,不单单是因为这孩子的心智渐渐明晰,她下意识的想,这孩子以?后病好了,多学些琴棋书画的技艺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