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姜妱微怔,她想了想,竟有些忘记所谓的“规矩”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她虽然前?前?后后在秦宫中生活了起码有十年的时间,但是只?有第一年需要规规矩矩的给当时的皇后和妃嫔们行礼请安,到了第二年时,殷泽的脾气愈加古怪,他不许她交际,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她跟旁人搭话,当时还引起了宫中许多嫔妃的不满,说她骄矜自傲,不敬中宫,连最基本的请安都不做,在外遇到上位的妃嫔时也是扭头绕道走?,不上前?行礼。

但实际上那时候姜妱已?经?被关在殿中,等闲不能踏出宫门一步,只?有殷泽有兴致让她伴驾时才能透透气,而就算是这样,她也只?能跟在殷泽身边,寸步不离,偶尔落了单也不敢跟任何?人说话。

后来殷溶登基之后,她才终于和别人有正常的交流,只?是那时候姜妱虽然住在后宫,但是没多久又有了身孕,需要避人耳目,也没有和后宫的嫔妃们有太多的交集,直到殷宪出生,想要出宫却一拖再拖,最后不得不承认殷溶以前?说的话都是哄她的,他强留她在宫中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当时朝中已?经?有催他尽快立后的声?音,殷溶跟姜妱大吵了一架,顺便把自己捅了个半死,刚刚包扎好?伤口,带着染血的纱布连一天都没耽误,转头就在朝会上宣布他的长女?已?经?诞生,他要立姜氏为?后,立女?儿为?储君。

这是那场轩然大波的导火索,朝野震动,连在深宫中的姜妱都陷入了极度的震惊殷泽之前?也有废后重立的想法,所以令她真正不敢置信的主要是他把刚出生的女?儿放在了风口浪尖上,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抗千年礼教宗法的事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殷宪头上。

整个朝堂都为?皇帝的异想天开而动荡不已?,要知道,就算是殷泽最疯狂的时候,也没有做出公主为?储君的荒唐事,再加上这孩子还是姜妱生的也就是说继殷泽强纳臣妻之后,殷溶又做出了要立兄妾为?后的事,这两项相加,整个秦国就像是被扔了火药,爆炸的动静简直震天响,朝臣们要进言要弹劾要劝谏都不知道要先?喷哪一件事。

后宫中也闹得天翻地覆,那些大族当初明劝实迫殷溶纳进宫的女?孩子当了快一年的摆设,结果?到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自然人人都把姜妱当做眼中钉,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使,或明或暗抓都抓不尽,流言蜚语鄙视辱骂的话通过各种途径传进姜妱的耳朵。

殷溶也是精力充沛,在前?朝和朝臣们唇枪舌战,大搞排除异己的手段,在后宫也不耽误第一时间把姜妱和女?儿安排进椒房殿中居住,先?把名?正言顺的地方占住了,再腾出空来把跳得最出头的几?个嫔妃处置掉,最后亲自上手制定宫规,后宫的宫女?内侍几?乎换了个遍,一点点的理顺内宫各个衙门的大小事务,拔掉钉子,安插进自己的人,不出一年就整顿的井井有条。

而这时候,立储的事也已?经?差不多有了定论,时间拖得越久,殷溶的皇位就越稳固,他在强烈反对的那批大臣中挑了些别有有心,绝不可能为?女?儿将来所用的人干脆的或杀或贬大部分其实都是处死或者夷族,殿前?说是人头滚滚都不为?过,少数只?是被贬官的都暗暗称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一鼓作气的,一旦没有在一开始逼退皇帝,那后面事情的走?向只?会越来越倾向君主而非臣子,特别是殷溶手中紧紧握着的是各大营的军权,而那些拥兵自重能够左右一方军队的武官们在殷泽时期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从这上面说,殷溶还要感谢殷泽才对。

随着时间的流逝,剩下的朝臣们渐渐泄了那口气,开始慢慢的接受了秦国可能会出现?一个女?性?储君的事实,即便是那些嘴硬的人,也知道事已?成定局,除非皇女?立刻夭折,不然恐怕谁都无力回天了。

只?是立储的事既然已?经?妥协,反对姜妱为?后就成了他们最后的遮羞布,声?音大的几?乎要比得上一开始反对立储的时候,殷溶倒不是没有手腕无视这些声?音强行立后,但是姜妱本人的极度不配合对他的阻碍还要胜过朝堂上的劝谏。

最后倒是真的让殷溶找到了折中的方法,他先?是将姜妱封妃,因?为?连封号都没给,紧接着,皇帝下令大封后宫。

这又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因?为?现?在已?经?有些萎靡不振的各大士族还有不少女?孩子在宫里待了好?几?年,却只?有一个妃嫔的身份,没有一个人获得正式的册封,平时只?能娘子娘子的含混着叫着,就在众人欢欣鼓舞弹冠相庆的时候,后宫的品阶制度被皇帝一纸诏书改了个彻底。

除了空缺的皇后之位,就两阶,一品妃一人,三品贵人无定数。

是的,除了姜妃之外,所有妃嫔都是贵人,李贵人刘贵人王贵人等等等等,人人都是三品,不分高低。

这样的等级位份,使得妃与贵人之间的间隔无限扩大,姜妱虽没有皇后之名?,但是名?份上与其他贵人之间的区别已?经?无限接近于后妃之别。

所以说,姜妱当时在秦宫中,就像褚皇后在晋宫中一样,根本不需要向除皇帝之外的任何?人行礼,在她病情加重之后,贵人们未经?皇帝许可,也不许靠近椒房殿,所以所谓后宫的规矩,在姜妱这里形同虚设,只?知道个大概就可以。

“我……也记不太清了,应该和晋国差别不大吧,咱们之前?在宫里时,也没人说我哪里出了错。”姜妱道。

丝萝噗嗤一声?笑了:“娘娘,您之前?也没有能失礼的地方啊……倒是有些妃嫔和宫人免不了出错,您一直没有追究,原来是根本不知道她们的错处么?”

姜妱也笑了一下:“或许吧……我不太容易注意到旁人的错处。”她想到这里,又慢慢道:“也不知道春藤他们如何?了……当初分明是我将他们带进宫去,现?在却要丢下他们,在皇宫中当失主的宫人,日子定然不比从前?。”

晋国那边传来的密报中自然不会特意多涉及这些奴婢,只?是简单提过一句坤仪宫中一切如旧,这已?经?算是好?消息了,现?在也只?能希望傅初鸿念在情分上,能多照顾他们几?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有行宫中的那些孩子们,虽然已?经?给宫人们的分例中添了炭火和冰盆,但是当初计划好?的将宫女?的服役时间按需减少这件事却还没来得及做,所有的计划都在永安城中被殷溶打破,前?面改走?的路还一片混沌,看都看不清楚。

丝萝见姜妱陷入了沉思,却并?不敢让她多想,转了站眼睛,立刻找了新的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娘娘您听,似乎是进城了!”

姜妱从思虑中醒过神?来,也察觉到了马车的颠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平稳了许多,而外面的声?音寂静的有些过分。

二人停下手里的动作,侧着耳朵倾听,不多一会儿,车外突然响起了震耳的呼和声?。

似乎整座城市都在肃穆以待,共同恭迎皇帝和储君的回归。

姜妱眨了眨眼,多少有些恍惚:“回来了啊……”

兜兜转转,历经?生死两世,她回到了所有一切起始的地方。

第 107 章

马车并没?有如?姜妱所想在宫外停驻, 而是跟着殷溶和殷宪的那两辆一起从朝阳门进入了宫中,期间殷溶派人把殷宴接了过去。

听着一路山呼万岁的声音,姜妱的双手攥了起来, 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外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越来越安静, 马车几乎没?有颠簸, 马蹄哒哒哒的声音提示着她他们仍旧在往前行。

许久之后,马蹄声终于也停了下来,下一刻,车门被打开, 姜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睁大眼睛看向殷溶。

殷溶神色也发?沉,他伸手去拉姜妱, 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

他立即察觉到了姜妱的忐忑, 抿了抿嘴这才开口道:“外面的住处还没?收拾好……委屈阿姐在宣室殿住几天……还是?说, 连这几天你都忍不了么?”

姜妱一怔, 看他脸色透着疲惫,眉梢眼角都不自?觉的向下落, 她顿了顿, 摇头道:“……随你安排吧。”

殷溶这才放松了表情, 扶着她下了马车。

原来他们已经坐着车从侧门进了宣室殿中间的庭院中, 不知道是?不是?事先知会过, 原本?该人来人外的院内此时?鸦雀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现在前头未央宫正在准备大朝拜, 我让骄骄带着安儿先去应付一下,等阿姐安顿下来, 我也要赶过去。”

姜妱一边被拉着走,一边道:“这怎么能耽误,你先去就是?,丝萝帮着我,我自?己就能收拾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殷溶没?有理?会这话,带着她一路走进后殿中。

宣室殿分?前后两部分?,前面一半是?皇帝办公处理?公务或是?召见大臣的地方?,两侧则日夜有舍人轮值,被称作秘书阁,有朝臣中挑选出?最得力的轮班办公,以备殷溶随时?召见问策,因为他们本?身?都带着品阶官职,所以被选中的人也不会额外再授官,没?有特定的官名,但是?日子久了,宫内外的人都习惯称这些官员为秘书阁的“阁士”,阁士们虽无官名却有实权,是?最接近皇帝的大臣。

后殿就是?殷溶日常起居的地方?,在姜妱“死”之前,这里?大半的时?间都是?空置的,只有两个人吵架或者?有紧急的政务半夜才结束,不能回去吵醒姜妱,他才偶尔在这里?留宿,可是?四年?过去,宣室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皇帝寝宫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