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微微蹙眉,突然品味出了?他的一语双关,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接问道:“你栽赃到谁的身上了??”
一国的国母不可能凭空消失,必定得有个去处,殷溶强调她“现在”不是皇后,那就是说,至少在外人眼?中,褚皇后并?没有落到秦国人手中,那她去了?哪里?
“……没有栽赃。”殷溶居然还表现的很委屈,他低低道:“相比于?秦国,晋帝心目中自然有更值得怀疑的对象。”
姜妱心中焦躁,她语气?带着些许讥讽:“你们一行人,凭空多?带了?两个女人,难道传到晋国,傅……我们陛下会没有怀疑么?”
“他?”殷溶有些轻蔑的撇了?撇嘴,又立刻把嘴角正了?回去,端正着表情道:“他不会知道,不会有任何?关于?你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
姜妱从他的话中听到了?非常笃定的自信,不禁更是无奈,自从知道褚东阳是秦国的间谍之后,她确实也对晋国的情报系统没什么信心了?,特别是殷溶现在身边跟着的一定是心腹中的心腹,被掺上沙子的可能性太小了?,小到姜妱完全不敢抱任何?希望。
殷溶看她面?色发白,便不由自主的向前踏了?一步,姜妱没有在意,但是这动?作却立刻引起了?丝萝的警觉,她不由得也向前走了?一步,希望若是对方要做些什么,自己?能够起到一点?阻挡作用。
殷溶眼?见着这婢女与姜妱关系亲近,甚至没有对方才?两人的对话表现出任何?的疑惑和惊奇,便知道这人怕并?不只是个对情况一无所知的普通侍女,至少是姜妱绝对信任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信任到居然能把最重要的秘密跟她分享。
殷溶心中觉得不太高兴,但他现在成熟多?了?,已经能克制住那些极其容易生出的妒忌和仇视,可以做到先压制这些负面?情绪,把能利用的利用起来,以后有机会了?再谈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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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即在姜妱表示出抗拒之前停下了?脚步,用诚恳冷静的语气?道:“这场火当真不是我的主意,但是救下你们之后两国的营帐已经十分混乱,傅初鸿居然并?没有增派人手来看护你……”
姜妱道:“我需要谢谢你么?若真是你‘救’了?我,之后为什么反倒要立刻离开永安城,马不停蹄的回到秦国?”
殷溶装作没有听到她话里的讽刺,继续道:“你当真想要回去?”
姜妱抿着嘴唇,神情凝重地盯着他,那种神态,那种眼?神,除了?五官上天生的区别,每一处的神态都是那么的熟悉,一旦确定她是谁,即便是只见过她几面?的人也能察觉出褚氏与姜妱的相似之处,更别说是殷溶了?,现在他记忆里的那熟悉的面?孔,已经可以分毫不差的复刻到眼?前人的脸上。
他怎么会认不出来?他居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来!
姜妱微微抿唇,不太自然避过这灼灼像是可以点?燃纸张的视线,接着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殷溶回过神来,他不动?声色的把视线黏在姜妱脸上,继续道:“你难道不知道晋国的情势么?撇开天下的大局不谈,单单晋国国内就极其复杂,各大士族之间的斗争现在还隐藏在水下,一旦开始议储,那就不是现在这样风平浪静了?,你确定……你应付的来么?”
姜妱对自己?的本事其实不太自信,她没有办法确定、笃定的对殷溶说她一定能在立储的风波中全身而退,单单是大皇子,凭借着皇帝的偏心,登上储位的可能性简直就是能占九成,姜妱现在都想不出绝对能胜过许氏的方法。
若是褚东阳单纯是褚皇后的父亲,那她还有胜算,但是现在他的立场十分存疑,到时?候若是起了?什么搅浑水的想法,那恐怕也不会顾及这具身体是他的亲生女儿。
而没有褚东阳,在她没有亲生的皇子的情况下,褚氏能起到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关键了?。
看她沉默,殷溶撇了?眼?同?样在皱眉思索的丝萝,随即放缓了?声音,说出的话却十分惊悚:“再者说……若是晋国撑不到下一任皇帝登基,你回去也一样没有意义……”
姜妱一下子抬起眼?睛看他:“……秦国经得起接连两次的灭国战么?”
殷溶轻轻一笑:“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你知道的,我想做的,还没有做不成的。”
他一边这么说,一遍心中叹息又是一处破绽,阿姐,若是真的生长在一国皇后,听到方才?诸如“灭国”之类的话题,绝不可能如她这样平静。
姜妱确实有些生气?,但是这气?恼大多?都是来源于?殷溶看似温和实际却步步紧逼的话语,并?不是真的因为“晋国灭亡”因为这件事而紧张,这一点?点?的细节,对于?真正有心的人来说,其实已经是十分明显的破绽。
第 95 章
姜妱心里十?分混乱,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立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殷溶所说的她难道不知道么?她紧紧抓着丝萝的手, 眼睛却看着殷溶:“谁来保证未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此?刻,我应该待在我该待的地方。”
殷溶说了这么多, 换来的是姜妱看似毫无动摇的话, 他目光微沉, 但?是到底稳住了,并且压下了心中那种急躁和冲动,微微摇头道:“不对,我们要回秦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妱本也没打算能用这短短几句话说服这个犟种, 但?是她心里也生?气,一边生?气和一边迷茫,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招来了怀疑, 以至于现在辩驳都显得那么单薄。
绝不可能仅凭这个风筝, 一定还有哪里不对。
但?是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即便?她问出口, 殷溶也不会告诉她实话,他只会一遍遍的重复自己心中?的定论, 直到姜妱自己放弃挣扎, 默认他的说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 道:“你出去。”
殷溶顿了一下, 脚在地面上?磨蹭了片刻, 看着姜妱已经撇过头去不再注视自己,这才慢吞吞的转了个身准备离开。
只是他还没有出门, 身后又传来了姜妱的声?音:“等一下。”
殷溶立即回头,用比方才转身快十?倍的速度。
姜妱被他的极其迅速的动作和灼灼殷切的目光吓了一跳, 害怕他没头没脑的扑过来,还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确定他只是转过头,并没有别?的动作之后,才定下心来。
“我要见皇太女。”她说。
“……”
“她在休息……还没醒来。”
姜妱皱了皱眉,身旁一直沉默而警惕的丝萝突然开口道:“奴婢听说,太女殿下之前受了责罚,现在怕是不好走动。”
“什么?”姜妱一愣,立即看向殷溶:“受罚?”
说着语速不由自主的加快:“她、她背上?还有伤呢!”
殷溶不知道谁这么多嘴,他沉沉地盯了丝萝一眼,但?是却也不敢明?着恐吓她,最后只得低头道:“没有罚她……只是拍了两?下,你要想?见她,明?天就见到了。”
姜妱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告诉自己这与自己无关,人?家怎么教育女儿,是他自己的事,她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来干涉。
她握紧丝萝的手发颤,微微闭上?眼,平息了一下才睁开,看到殷溶还直挺挺的杵在那里,当即屏着气道:“怎么,陛下,你还不走?”
殷溶没走,他不仅没有离开,反倒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姜妱身前,看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怒气和不悦,但?是却撇过头看都不看自己,迟疑了一下,伸出手道:“你要是想?见她,见就是了。”
姜妱一开始没有动,殷溶试探着去拉她的胳膊,不出意外的立即被躲开了。
殷溶甚至没有僵硬一下,他若无其事的把手臂顺势垂了下去,轻声?道:“你去么?”
姜妱咬了咬唇线,最终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