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又舒适的长眠,睁开眼时本能的不太情愿,身体上的疲惫感一扫而?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软绵绵的瘫软。
她刚刚醒时,睁眼看到的是昏黑的视野,有那么一会儿是很?不清醒的,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直到脑袋渐渐恢复了?清醒,姜妱动了?动手指,这才发现?手底下床塌被褥的触感有些陌生。
姜妱愣了?片刻,终于记起?来在“睡着”之前?发生的事?,她立即翻身坐了?起?来,下意识的环顾周围,一开始视线不清楚,除了?勉强看到这里并非她的行?帐之外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当视线习惯了?黑暗之后?,她突然?发现?这件陌生的、寂静的房间内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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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正默默坐在床边不远处的座椅上,就这么幽幽的注视了?自己不知道多久。
这种黑暗,这种环境,又是这样一个悄无声息的人影,姜妱吓得头脑空白,直接叫出来:“谁!出来!”
那人先是沉默的坐在那里像是一个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在姜妱咬着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时,他才迟缓的动了?一下。
姜妱更加害怕,她下意识的往床头角落里缩了?缩,却见那人拿出火折子,慢慢的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烛光亮起?,模糊照亮了?他的脸。
这人的脸轮廓过于分?明,以至于显得过分?凌厉,不给?人英俊的感觉,反倒突出了?一种骇人的怪异,映衬着暗淡刚好只够照亮他侧脸的烛光,换个人恐怕要吓晕过去。
姜妱则是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他是殷溶,竟然?是殷溶!
当她看清这张熟悉的脸,姜妱先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那种害怕到极点的情绪一下子松散开来,但是还没等着口?气送完,等她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想明白殷溶此刻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的心?又立即提了?起?来。
“你、你!”姜妱嘴唇颤抖,话说出口?却又硬生生的咽回去,尽力保持了?理智,道:“秦……秦帝陛下,您为何在这里?”
殷溶默默的将她的所以反应全部收到眼底,他专注的透过黑暗盯着她模糊的脸庞,直到把每一寸的五官细节和神态都看的一清二楚之后?,终于站起?身来。
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慢,但是仍然?让姜妱紧张,特别是当他一步步走到床前?时,她紧张的整个身躯都是僵硬的。
她几乎无法动弹。
殷溶非常自然?的坐在了?床沿,这个举动让姜妱眼皮一跳。
殷溶则是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非常妥帖的展开放平,捧到姜妱眼皮底下,很?是平和的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东西么?”
姜妱看都没看,立刻就摇头。
殷溶凑得近了?一点,姜妱下意识后?仰想要躲避,殷溶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的直了?直身体,还往后?退了?一下,接着用看似平静却透着固执的语言重复了?一遍要求:“你仔细看看,这是谁的东西。”
第 93 章
姜妱没有动, 但是她的心一直往下沉,那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充斥在她的心里,因为殷溶的态度十?分、十?分反常。
别看姜妱见多了他怀柔低头的样子, 但是他在外人面前一贯非常强势,从小就是这样, 当初他堂堂一个皇子, 在宫里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兄弟姐妹都看不起他的出身,有那些性子格外恶劣的,还要故意?去折辱欺负他,若是换了个人, 早就被打骂得一蹶不振唯唯诺诺了,再不济,也必定能学会低头学会蛰伏掩饰情绪, 来暂时?逃避那些欺凌侮辱。
但是殷溶偏偏就不, 谁欺负他, 他一定要亲手打回来, 有一次六皇子戏弄他把他推到湖中,险些就要淹死, 但是那些宫人到底不敢就这样让皇子丧命, 在最后关?头?还是将他拉了上来, 他被救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疯扑过去把幸灾乐祸还在嬉笑的六皇子按在地上, 他人小没力气, 但是凭着一股狠劲直接一口咬掉了六皇子的半只?耳朵……
那一次他父亲大发雷霆,一向仁弱的皇帝下令杖责殷溶, 行刑完后他流的血都流了一地,就差一口气的功夫就要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不过虽然?吃了大亏, 这件事也不是全无好处,毕竟无依无靠的小孩子好欺负,但是发起怒来能直接把人咬残疾的疯狗可不好惹,宫中但凡正常些的皇嗣从此后都开始无视殷溶的存在,却已经不敢轻易欺负他了。
但是其中若是有少?数人“不正常”,欺负的人越危险就越兴奋,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说,即便再那种环境下,都不见?殷溶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兄姐们什?么好脸色,可想而知当他登基为帝,骑在众臣头?顶的时?候是个什?么态度了,总之殷宪表现出的傲慢和难伺候绝对比她父亲差远了。
但是现在姜妱拒不回答殷溶的问题,若是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不会是一遍遍的重复,他只?会吩咐属下过来用点?不那么礼貌的手段强迫她开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强硬的手段使出来时?,对象从来不看?男女。
而不巧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姜妱都认为他一直是那个备受欺压,逼不得已才处事激烈些只?为自保,本性仍然?纯良心软的幼弟,等她惊觉真的心软善良的人是做不出生剥人皮的事时?,已经是殷宪出生之后的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抿着嘴一动不动,但是殷溶实在是太固执了,他当然?不会动粗强迫她看?什?么,但是这种一动不动的执着也是一种压力,姜妱即便撇过头?去,仍然?没有坚持太久。
她犹豫着低头?一看?,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便自然?伸手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两眼。
距离她刚刚重生,在丰和行宫中修养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年多,加上她平日里差不多每天都会绘画习字,兴致上来作?几首诗也很?正常,所以她确实记不太清画这只?风筝的事了。
但是到底是自己写过画过的东西,姜妱来不及放松,就已经察觉到这是自己的手笔,再一联想,很?容易的回忆起了当初自己随手作?的诗就题在了赏给许致的风筝上。
那上面,有四个字,是当时?没来得及练习褚皇后的字迹时?写的!
姜妱闭了闭眼,心中有些绝望的想该不会连许致都是秦国的间谍吧?
但是仅仅瞬间过去,她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许致不像褚东阳与家族和皇室都有着血海深仇,傅初鸿对他也十?分优待,表弟又是很?有可能被立储的皇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可能和秦国有瓜葛。
也就是说,无论殷溶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块风筝布,许致都不可能把它的来历事无巨细的全盘告知。
想明白这一点?,姜妱便睁开眼,一口否认道:“……从没见?过。”
殷溶的胸膛起伏的明显了一些,他声音有些闷闷的:“这是你写的。”
预感成真,殷溶真的不是觉得这是以前的旧物流落到晋国,他居然?直接猜测她就是“姜妱”!
……可这怎么可能呢?
姜妱的心几乎停跳了一拍,她这时?只?觉得无比的荒谬这是什?么简单能猜到的事么?
借尸还魂,依照常识来说,换了姜妱自己,即便对方再熟悉,除非面对面的把之前只?有两人知道的事一一陈述一遍,还要亲眼见?过鬼神的存在,否则她绝对不可能相信这种事真的会发生,而殷溶的话甚至都不算是疑问,而是一种肯定的陈述。
姜妱只?得拼命在心中告诫自己要镇定,她勉强提了提嘴角,像是笑了一下,接着看?着他道:“陛下,我自己画没画过写没写过自己难道不知道么?您若非要认定是我的东西,那有什?么证据么?我倒是可以现场写一幅字,您来看?看?是不是同一个笔迹。”
她认为此时?表现的越软弱,越躲避,就越显得心虚,于?是毫不退让的跟男人对视,一丝一毫都不肯回避。
破天荒地,居然?真是殷溶先退让他移开了视线。
就在姜妱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的时?候,殷溶的目光虚飘飘的落在了她肩上绣的兰花纹样,轻声道:“你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