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丝萝伺候姜妱躺下睡觉,替她把被子盖好,柔声道:“娘娘,您睡个好觉吧,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昨天也差不多是一夜没睡,别想那么多了?。”
姜妱却闭着眼闭了?许久都没有睡着,心?中似乎始终存了?事?,睡不安稳。
一旁守着的丝萝见状,便道:”您要是实在睡不着,奴婢陪您聊聊天吧?”
姜妱想要摆脱那样莫名?的不安,便点了?点头,掀开被子让丝萝也钻进来靠在床头上陪着自己一起?。
“要说什?么呢?”姜妱侧着脸枕着臂弯道:“你时刻都跟着我,似乎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丝萝其实迫切的想要了?解姜妱之前?的事?,但是她不太敢提及姜妱之前?的丈夫,无论哪一个都不敢提,幸好现?在有个安全的话题可做谈资,于是丝萝提议道:“您说说殷宪殿下吧,她真是出色,以往奴婢们都觉得大皇子就已经是顶顶聪明的孩子了?,只是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小殿下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怨不得秦帝敢让她一个人作?为正使参与两国会盟。”
提到这个,姜妱的目光有些空忙,她回忆道:“是啊,那孩子真的从很?小的时候就格外聪慧,那并非是为人父母臆想出来的聪明,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与众不同。”
丝萝看见她的眼神变得柔和,回忆起?自己孩子小时候的事?,让姜妱的变得比水还要柔软,丝萝也跟着放松下来,她低声道:“无论是殷宪殿下,还是安儿都那么亲近您,您一定是世上最好的母亲。”
姜妱一愣,眼中的柔情褪去,自嘲道:“丝萝,你不知道,有的时候孩子亲近母亲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感,与这个母亲是否称职并不相干。”
丝萝拧起?眉头,完全想不到姜妱“不称职”是个什?么样子,她摇头道:“娘娘,你不是那样的人,这奴婢比谁都清楚。”
姜妱轻声道:“我生病了?,丝萝,我那时候一直有病发起?病来比你见过的时候还要吓人,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挂念自己的孩子,特别是生了?安儿之后?,那怪病发作?的更厉害了?。
你相信么?做母亲的将近一年都没有亲手抱过自己的孩子,我当时真的像是着了?魔似的……看到他就忍不住心?里的厌恶感,要知道,我这辈子真正讨厌过的人只有一个殷泽……就是秦唳王,但是安儿那么小,他不是殷泽的孩子,也不向庄公那样难产而?生,我无论如何不该厌恶这样无辜的婴儿……我想我是真的病了?,如果不是生病,我想不出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可是……世上真有这样离奇的病症么?会不会是我不愿意面对自己是个这样恶毒又自私的母亲这件事?,所以才给?自己找到的合理的理由?”
她越到后?面语速越快,像是要把藏在心?里憋闷已久的话全部都倾诉出来,丝萝连忙握住她的手制止道:“不是的,娘娘,不是这样的,您这确实是病了?,您从小衣食无忧,可能没见过这样的事?,但是奴婢从小就是褚府的家生子,小时候曾见过这样的例子,那女子平时也是个贤惠善良的人,家里里里外外一把抓,一直到临盆都在干活,生生累到难产,生产后?好不容易可以歇歇,便又生了?这样的怪病,她甚至比您的症状还要严重些,有一次,她趁家中其他人一时没有看顾到,竟然?掐着孩子的脖子要掐死?他。”
姜妱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忘记了?自己方才满心?的纠结痛苦,担忧道:“然?后?呢?那孩子没事?吧?”
丝萝其实并不记得那孩子的下场了?,但是这不碍着她编造后?续来安慰姜妱:“当然?没出事?,她的丈夫及时赶到了?……这一家子过得虽贫苦些,好歹幸运,吃了?大半年的逍遥丸,那症状居然?就慢慢减轻了?,那女子后?来抱着孩子疼得什?么似的,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五六岁大了?,那饭还要亲手喂到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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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妱听得入了?迷,她喃喃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也有这种病?”
丝萝肯定的点点头:“必定是您之前?的身体有问题,您看,您新生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就好多了?,您再看安儿的时候,还有那样的感觉么?”
姜妱用力的摇摇头。
“那便是了?。”丝萝道:“你都全好了?,做什?么纠结之前?生病的事??谁想生病呢?照您的意思?,若是奴婢明日得了?风寒要告假两日,是不是还要怨奴婢不该得病,是在偷懒呢?”
姜妱禁不住笑了?一下:“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生病嘛。”见姜妱的神情松了?下来,丝萝心?中悄悄的松了?口?气,也再不敢多说什?了?么,姜妱之前?的生活真是一步一个坑,踩到哪里都会痛,丝萝是不敢再聊下去,因此提议让姜妱试着睡觉,说不准就有困意了?。
说来也奇了?,这次姜妱确实是顺利的入睡了?,只是睡得仍然?有些浅,过了?半夜,外面一点轻微的动静,立马就被惊醒了?。
这一醒不要紧,她震惊的发现?帐外不远处竟然?出现?了?火光,她的睡意一下子全都飞走了?,连忙把身边睡得正熟的丝萝推醒。
不过这时候也不需要姜妱了?,因为就这短短的时间,外面的火光就已经变得显眼了?起?来,呼喊的嘈杂声一下子响起?,又远又近,可以吵醒任何一个熟睡的人。
丝萝也惊醒了?,她同样震惊的看着外面的火光,连忙替姜妱披上衣服:“娘娘!我出去看看吧……”
“别急,”姜妱道:“我们一起?。”
说着就要出去,结果正好碰见焦急赶进来的李穗,他道:“娘娘,外面的火势离咱们不远,侍卫们忙着救火,十分?慌乱,您还是在帐中等待吧,不然?若是有人浑水摸鱼,这么混乱可能更容易出事?。”
姜妱忙问道:“是只有我们这边起?火了?么?陛下……或者其他地方呢?”
李穗其实也只是大概看了?一下就急着回来禀报,所以知道的不算多,他道:“奴婢瞧着不像是只有咱们这里,这必定是有人故意纵火,您千万别慌。”
姜妱点了?点头,她一点不担心?傅初鸿和殷溶,只是想着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受惊吓,殷宪还好些,她父亲必定看顾得严,一定第一时间就能护住她,自己这里鞭长莫及,这样的时候十分?敏感,晋国人也没办法到殷宪身边去。
这样想着,姜妱对李穗道:“你去看看大公主帐里如何,让她门外的侍卫不要惊慌也不要乱跑,仔细守着她,别让她受惊吓。”
李穗犹豫了?一下,想到帐外还守着不少侍卫,多自己一个也提高不了?什?么战力,因此也答应下来,心?急火燎的又跑了?出去。
期间傅初鸿也派了?人来安抚她,要她待在帐中不要动,等他处置完了?,查清楚再说。
其实外边如此混乱,姜妱作?为皇后?是有责任和权利去指挥分?派,以平息事?端的,但是一来不远处就是傅初鸿的御帐,他那边的命令要比姜妱更快传达,二来外面现?在鱼龙混杂,各军都掺合在一起?,保不齐就要许氏的人,他们不会听从皇后?的命令,若是想要趁乱做些什?么,那就更是糟糕。
丝萝坚决反对她去趟这浑水,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姜妱思?索了?片刻,只得不太安稳的坐下,等待事?情的平息。
但是谁知道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嘈杂声不小反大,隔着帐子都能看到的火光也丝毫不见熄灭的趋势,姜妱心?中不详的预感加重,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殷宪遇刺的事?。
有人想要殷宪的性命,同时,也要破坏秦晋两国的结盟。
那这次的事?,岂不是……
这个念头刚刚涌上来,她就立即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太安静了?,远方的喊声夹杂着泼水灭火的声音仍然?很?有存在感,但是,自己帐外那些侍卫们商议议论的声音却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下了?。
出了?这样的大事?,这些侍卫为何如此淡定,一开始还议论纷纷十分?焦灼,从什?么时候起?,这些声音一并消失了??
不对!
姜妱腾的一声站起?来,在丝萝疑惑惊讶的目光中道:“事?情不对!我们得、得……”
不知道是不是起?得急了?,她话还没说完,一种强烈的晕眩感就冲上了?头顶,让她不禁摇了?摇脑袋,却不但没觉得清醒几分?,反倒更晕了?,甚至连眼睛都有些花的看不清楚。
等勉强发现?对面的丝萝竟然?也跟自己一样面露迷茫站不稳之后?,她察觉到不对,但是此时一已经晚了?,几息时间的功夫,她便向旁边一倒,眼看就要跌在地上,一只胳膊不费吹灰之力便接住了?她即将倒地的身体,将她揽在了?怀里。
姜妱的意识失去了?大半,心?中只有一点潜在的意识丝萝、丝萝的力气变大了?……
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后?,接住他的人甚至不需要使劲,就十分?轻巧的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接着向外走去,他的脚步略显的急促,完全不如没有平时的从容,他身旁的人并不敢质疑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那这个女子……就不用管了?吧?”
一身盔甲的男人面上维持着威严,实际上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他完全不想听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因此不假思?索便要点头,但是却突然?想到什?么,微蹙浓眉,最后?还是道:“一起?带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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