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当然不能?让她自己动手,要不然本来没伤到?要害,拔箭拔偏了却划到?了心脏就?真的是要她的命了。

“……我来。”

殷宪缓缓地趴了下去,姜妱用匕首把她背部的衣料撕开,露出了骨骼明显的麦色脊背。

这个时候,不看她的神情?,才是个彻彻底底的孩子的样子,无论她长得?多?高,手臂都么有力都可以把母亲整个拽到?马上,她仍然是个才十岁的孩子。

姜妱想?到?之前跟这孩子说过的话她说她幸运,有天下所有女子都无法想?象的地位与权势,有无数种?选择可以随心所欲。

但是这孩子真的幸运么?

她若不是他们的孩子……甚至只需要不是她的孩子,那?她可能?是个没办法习武、没办法上朝堂,养在?深宫却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小公主,只需要享受荣华富贵,不需要承担责任,更不需要千里迢迢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身后有着如狼似虎的刺客和政敌穷追不舍,稍微一点破绽就?会被咬得?头破血流。

姜妱忍下泪水,用力把箭拔出来的那?一刻,到?底是闭上了眼睛,生怕看到?鲜血喷涌而出的一幕。

随着殷宪的一声闷哼,姜妱颤抖着睁开了眼睛谢天谢地,居然真的有这么幸运,这箭是擦着心脉穿过的。

还是流了血,姜妱将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撕下来压住伤口,便也渐渐的止住了。

第 74 章

永安城营地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晋国皇后和秦国储君遇刺后落江, 至今下落不明,这放到哪朝哪代都是石破惊天、动摇朝野的大事。

姜妱和殷宪落水的当时,许致只是愣怔了一瞬, 接着便第一个跟着跳下了江水,其他的侍卫也不分是秦国的还是晋国的也不跑了太女和皇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他们即便是从?刺客的箭下逃生, 也逃不过皇帝的怒火, 于是纷纷调转马头,一部分去迎战,另一部分水性好的,跟着许致跳入了江中救人。

但也许就是因为?水性太好, 他们不会像姜妱那样轻易被江水冲走,所?以?等仔仔细细把附近的水域搜查了一遍时,那边加起来都没有一个侍卫沉的两个人早就被冲到下游去了。

没过多久援军到了, 刺客们终于或是死亡或是被俘, 只有少数几个逃走, 但是被俘的几人甚至没有等到被带回营地, 当场就已经咬破齿间的毒囊自尽了。

因此,摆在傅初鸿面前的, 除了自己的妻子和邻国的储君落水失踪的消息, 就只有一地刺客的尸体。

傅初鸿勃然大怒, 当即先命人沿江搜寻二人的下落, 活要见人……必须得活要见人, 之后又将永和城内外团团围住,以?此为?中心追查刺客的下落。

而秦国那边……不夸张的说, 比晋国要慌乱十倍,毕竟晋国丢的是皇后, 说绝不好听的,皇后是可以?换的,但是皇储是国之副君,在政治上的重要性要超过皇后。再说别人家?的皇储丢了还可以?换,但是他们的皇储……二皇子是那种状况,皇女就是唯一的独苗苗啊,只此一个,无法替代。

秦国使?团想到秦帝得到消息之后,那张脸可能会出?现的表情,大殿前的陛阶上可能流淌的鲜血……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在人找到之前先把消息瞒下来,但是下一刻就又反应过来,这是把九族的脑袋都往刀口下推,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将消息如实传递了出?去,结果?不久就听到晋帝下令封城的消息,当即又提出?了强烈的反对现在城中负责巡视、门禁的都是晋国的人,若是对方来个背刺,他们岂不是要一锅端?再就是现在皇储下落不明,若是被晋国人找到藏起来,那又该怎么?办?

总之,虽然两国是名义上的盟友,旦实际上只要你一旦露出?了破绽,盟友的危险性还要高于敌人。

但是现在主事的殷宪不在,秦国便没了话?语权,即便反对也不被傅初鸿放在眼里?,两边开?始有小规模的摩擦,风声鹤唳,一旦皇后或者皇储任何一个人出?了事,那么?盟约将立即破裂,永和城在两国边境,将来天下局势如何,一下子变得晦暗了起来。

两边都在调查,但是晋国这边有皇帝在,自然什么?都方便,先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顺着往下查的时候终于惊动了秦国人。

“许致,你怎么?解释你当时分明拉住了你们的皇后,最后她却仍然坠江了呢?”秦国的副使?章远逼问道。

许致愕然,他的的确确没有想要害死皇后,所?以?拉她的时候也真的是下了力气,绝不是做个样子的,可是……他心中十分不安因为?要是他没有感觉错的话?,皇后分明是自己主动挣开?他的手落江的,这、这怎么?可能呢?她狩猎的时候情绪还很好,一点不像要轻生的样子。

先不提这话?说出?来有没有人信,就算有人信他也不能说后宫自戕是大罪,他无论如何不能把这种罪名引到皇后头上。

因此他的解释就只能当时太危机,一时没有拉住。

这话?听上去就有问题,章远冷笑一声:“是么??那那匹马又作何解释?褚后和我们殿下身材都不壮硕,缘何能骑了短短几个时辰就会绳索断裂呢?”

许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想到了这点,当时便浑身一僵,章远没有错过他的表情,立刻围着他打量了一下,别有深意道:“听说你出?身武阳许氏……这是贵国大皇子的母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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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议事两国的高层都有参加,还有遇刺在场的众多侍卫也都被一一审问,此时也有不少许致的部下为?他抱屈:“许大人不可能是刺客一党,当时对方射出?的第一箭要不是许大人高声提醒,你们殿下早就没命了!一路上也是许大人尽心保护,但凡他有贰心,那机会岂不多得是!”

“你们说得话?怎么?能做准!”章远呵斥道,他转头问谢泽辉:“谢郎,你当时也在场,你来说!”

谢泽辉眉心紧皱,他心里?其实慌乱得很,只是天生一副冷淡贵气的脸,让人家?都误以?为?他现在还波澜不惊,他闭了闭眼,极力维持理?智,这才睁开?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章远愣了一下,他是想将这事的主因引到晋国身上,于是急忙给他使?眼色,但是谢泽辉没有理?会,他向上首看去:“许大人在遇刺时确实表现的很积极,但是也积极过头了……他一再提醒两位殿下骑马的时候不要用力,果?然,那匹马的马鞍就有问题,或许,许大人知道些什么?不成??”

他的视线盯在许致稍显僵硬的脸上。

许致冷声道:“那只是例行提醒罢了……你也说了,我一再提醒,若真心怀鬼胎,怎么?会出?言呢?”

“这就只有您自己知道了。”谢泽辉对上首神色阴沉的傅初鸿道:“晋皇陛下,是真是假,查一查那匹马上的绳索断裂是不是人为?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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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初鸿坐在主坐上,他听了整场,原本还算冷静的心境也稳不太住了,他整张脸都是紧紧崩起的,胸口起伏,明显是有着巨大的情绪变化,平日那双清明有神的眼睛变得晦暗,就这么?直直的看向许致,只把他盯得低下头去,双手攥紧拳头放在身侧。

好半晌之后,皇帝才意味不明道:“万成?禄,你亲自去库房,看看那套马具在哪里?,究竟有没有猫腻。”

随侍在皇帝身边的万成?禄一愣,接着一边应是一边低头,与皇帝没有任何表情的眼睛对上了。

“……是,奴婢明白。”

一刻钟之后,万成?禄带来了那套马具已经在混乱中落入江中找寻不到的消息。

许致先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之后却又抿紧了嘴巴。

这下好了,秦国人和晋国人又吵成?了一堆,谢泽辉越看越心急,心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先把她……先把太女救回来才是正?事!

他一再的往上首看,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提示,只得大喝一声,出?口打断了两国使?团互相攻讦推卸责任的混战,又态度强硬的对傅初鸿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晋皇陛下,您若觉得您的皇后无关紧要,大可以?继续将秦国人都锁在永安城里?,只派那几个人去寻找,但是我们皇储却是整个国家?的掌上明珠,珍贵之极,让我们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她失踪,请恕我们做不到!”

傅初鸿的心情本来就恶劣至极,此时当场被这句话?里?的阴阳怪气气得一个倒仰,他咬着牙道:“除了护卫城池的卫队,其他人都在沿江搜寻,什么?叫‘这几个人’?”

谢泽辉反问道:“您难道还怕找人的太多么??谁能保证沿江没有刺客事先安排的同党?多少人都不嫌多!”

这时一个相当清亮还带着一点稚气的声音焦急的插了进来:“陛下,求您准谢大人所?请吧……要不然,在城中浪费的人力就太多了!”

出?言的正?是褚皇后的弟弟,褚太师的独子褚景和,这里?原本没有他说话?的份,但是念着他是皇后的亲弟弟,傅初鸿也就任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