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虽守住了,却是防头难防尾,数名?刺客快刀逼退车尾的侍卫,举刀劈向车厢后壁。这?削金如泥的大刀若真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电光石火的瞬间,连舒打?开?车门,“主子?,弃车!”

他与?一位高个子?侍卫一起踩着车辕,飞快将车里?两人拉出来?。

利刃斩下,车厢四分五裂,伴随着巨大的断裂声,残板噼啪砸到地?面?。

晏元昭一现身,情?势立即不同,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他。

黑衣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纷纷调转刀锋向他刺去。晏元昭戴上斗笠遮雨,毫不多话,宽袖一拂,接来?侍卫手中长剑,干脆利落地?拆下一记杀招。

主子?亲自上阵,侍卫精神为之一振,无不拼力对敌。一时漫天淫雨,铁光冷寒,腾腾的杀气将山林草木吓得弯折低垂,惊魂不定的马儿躲在一旁悲鸣。

高个子?侍卫将阿棠从马车中救出后,拉她躲到一侧山壁,并将自己的斗笠给了她。他护在她身前,紧紧注目着战局,随时准备加入。

阿棠伏在笠檐下的双眼眯起,在雨幕里?辨出了云岫的背影,她与?好几名?黑衣人围攻晏元昭正?凶。晏元昭虽有侍卫保护,但敌众我寡,落于下风,好几次险被刺中。

高个子?侍卫见状,回头看了阿棠一眼,她会意,扯出一个“不用担心”的微笑,侍卫立马提剑上前,与?同伴并肩作战。

此时阿棠身边再也无人,她定定看着眼前厮杀,深吸一口气,提起裙子?,向离她最近的马飞奔而去。

秋明?最先注意到“夫人”的奇怪举动,愣了一瞬后立刻反应过来?,苦于分身乏术,只?得大声道:“拦住她!”

然而此时已有一半侍卫负伤,另一半身处战局之中,难以抽身,唯有那高个子?侍卫还离她较近,听令撤剑追她,不想?他身边的黑衣人不依不饶,封住所有去路,那人无法,只?能与?之交锋。

此时场面?已是极凶险,越来?越多的黑衣人突破侍卫的防守,合攻晏元昭。晏元昭身边仅剩下秋明?、连舒等三人,招架敌人都已十分勉强,哪里?还有功夫再去管逃跑的女?郎?

阿棠十分顺利地?踩着镫子?爬上一匹黑马,调转马头向东,正?要引缰,忽听见秋明?急急地?喊了一声“主子?”,她回头望去,看到一名?黑衣人的刀直直刺入晏元昭右肩。

她咬了下嘴唇,猛地?回转头去,缰绳一扯,双腿狠夹马腹,“走!”

黑马似是也迫不及待离开?这?个是非地?,载着她如一支离弦之箭冲出去,将杂乱的声音和浓腥的血气远远抛在身后,转过几道弯,再听不见闻不到一点痕迹。

虽无追兵,阿棠亦不敢放松,驭使黑马在雨中迈开?四蹄狂奔,顷刻间已跑出数里?。

雨丝歪斜得厉害,衣上、鞍上俱是濡湿一片。前后渺无人踪,抬眼只?见灰魆魆的山岭,不怀好意地?凝视着她。

阿棠目不斜视,继续驱马逃命。一路跑出飞鹰道,疾驰上山,又疾驰下山,经过了村庄、镇甸......

她不知?道她跑了多久,浑身被雨打?得湿透,僵冷脱力,小腹微微绞痛,伏在马背上虚弱喘息。

天空灰黄,暝色照野,远远地?,她看见前方高大巍峨的城墙。

这?应当就是裕州城了。

疲惫不堪的黑马驮着她,缓缓向城门走去。

临近城门,阿棠忽然迟疑,下意识往另一方向拽动缰绳。然而黑马只?是顿了一下,随后坚定地?走向裕州城。

阿棠吸了下鼻子?,抹去脸上雨水,沉默地?任由黑马加入进城的队伍。

她是裕州城门关闭前最后一位进城者。

她牵着马,跌跌撞撞地?走着,身边不少人都在看她。她知?道自己狼狈极了,身上滴着水,衣裙里?淌着血,脸色必然苍白得像只?鬼。

“小娘子?,你还好么?”一位妇人投来?关切的眼神。

“我没事。”阿棠勉强笑笑,“请问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客栈怎么走吗?”

妇人热情?地?指了路,阿棠谢过她,艰难地?来?到客栈开?了一间上房。一切安顿下来?,她清理?完身子?,简单吃了点东西,随后把自己扔上榻,呼呼大睡了。

第069章 假作真

清晨, 天边撕破一道白口?子,客栈养的鸡照常昂起头,高声叫晓。

宏亮的鸡鸣破窗闯入昏睡的女郎耳里, 阿棠烦躁地翻了个身, 掩被继续睡。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 她又被鸡叫吵醒两次, 最后干脆把?被子拉过头顶, 安心梦周公。

不知?从何时起, 房里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姿态优容, 英挺的剑眉上却沾着一滴未消的露水。他安静地坐着,眸光深深地看着床榻。

榻上毫无动静。

过了一会儿, 男人掀开被子, “起来,我知?道你在?装睡。”

凉意袭来,阿棠短促地叫了一声,挣扎着坐起, 抄来外衣披上, 又飞快地把?胸前青丝拢到颈后, 这才对上眼?前人的一双漆眸。

“晏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我都好?多天没睡过榻了!”

女郎刚睡醒的声音软绵绵的,还藏着她没发觉的一丝嗔意。晏元昭幽幽看她一眼?, 双手抱胸坐下,“你在?怪我?”

“哪有, 我可不敢。”阿棠微微侧头,“你来得好?快, 是连夜赶的路吗?其他人都还好?吗?计划还顺利吗?”

昨日飞鹰道上的截杀来势汹汹,凶险无比,但也?只是表面看上去罢了,实则云岫一行人的行动,正?中晏元昭的下怀,他的计划也?借此得以实施。

一切还要从前晚阿棠回到客店房间说?起。

那一晚,她说?完要给晏元昭磕头的浑话,话头一转,“我先?给你立一功,能顶我磕一百个头。”

说?着便把?在?马厩遇到云岫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晏元昭,半句话也?没藏着掩着。晏元昭听后,看上去并不意外,垂目沉吟良久。

阿棠忧心忡忡,“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想没错,就是面具人在?幕后捣鬼。云岫一路跟踪我们到旅店,这是贼心不死,还想下手啊!”

“不奇怪。他铁了心不想让我去庆州,一招不成再来一招,不过这也?说?明庆州问题很严重,他很害怕。”

阿棠又想问问庆州到底有什么问题,但知?道他不会说?,便道:“云岫明日的行动会是什么呢,继续使阴招坑你,还是来明的?听她的口?气,她手下还有人,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

“刺杀我?”晏元昭面无表情地接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