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放心。”颜锦书跪坐在老太太脚边,将脸贴在她膝头,“我与裴度已说好,无论皇室如何威逼,我们都不会妥协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梳理她的发丝:“我的书儿,你受了许多苦,怎的情路也如此坎坷,早知现在,不如为你找一户寻常人家……”

话音未落,便被颜锦书抬头打断:“祖母,孙女能遇到裴度,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老太太看得出来,颜锦书再一次付出了真心。

她内心叹息,只希望裴度不要辜负了颜锦书才好。

夜深人静时,颜锦书送走老太太,回来便倚在窗前望着漫天星河。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摸着发间那支玉簪,忽然想起裴度说过的“日日夜夜”。

脸蛋瞬间热了起来,又忍不住开始幻想成亲后与裴度的日常。

风掀起窗纱,烛火轻轻摇曳。

她望着铜镜里自己泛红的脸颊,心里愈发坚定,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只要与裴度并肩,便无所畏惧。

第120章 拒婚

十公主听闻裴度不肯娶她,又难过又伤心,十分不甘地又到帝后面前哭闹了一通。

昭德帝和皇后最是疼爱这个小女儿,不忍见其伤心,于是又下旨把裴度召进宫。

这一次,宣室殿内帝后和十公主都在。

铜鹤香炉青烟袅袅,裴度踏入殿门时,十公主怀柔正伏在皇后膝头啜泣,鲛绡帕已洇出大片水渍。

“臣裴度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他一掀官袍,行了礼。

见他来了,十公主梨花带雨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不等昭德帝开口便扑上前去。

她身上的牡丹香扑面而来,却被裴度侧身避开,玄色衣袖堪堪扫过她颤抖的指尖:“公主殿下,请自重。”

“阿度!”怀柔眼中蓄满泪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怎能……”

“公主错爱。”裴度后退半步,躬身时玉带扣撞出清响,“臣与颜二姑娘已有婚约,不日便要完婚,公主貌美贤良,安都城内青年才俊多如过江之鲫,公主何不另觅良人?”

十公主泪眼婆娑,哭着摇头,“不,我只喜欢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今生非你不嫁,若你不愿娶我,我宁愿出家去做姑子,孤苦一生!”

皇后闻言惊骇,连忙起身搂住女儿,温言哄道:“我的儿,莫要作践自己,你贵为公主,怎能出家做姑子?”

她又看向裴度,忍不住劝道:“裴侍郎,怀柔对你痴心一片,你难道忍心看着她孤独终老?”

裴度没有说话。

皇后以为裴度动摇了,却碍于对颜锦书的承诺不好答应,于是道,“你若应下这门婚事,本宫此刻向你承诺,婚后定让怀柔与锦书姊妹相称,绝不让锦书受半分委屈,本宫亲自去劝服锦书,如何?”

“皇后娘娘,恕臣难以从命。”裴度脊背挺直如松。

“裴度,你好大的架子。”一直沉默不语的昭德帝终于开口,威严的声音带着不悦,“怀柔贵为嫡公主,许配给你做妻子还能委屈你不成?你三番两次拒绝,有没有把朕,把皇室的颜面放在眼里!”

裴度拱手,不卑不亢道:“陛下,公主尊贵,臣岂敢嫌弃?臣不能娶公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臣早已心有所属,臣与锦书情投意合,曾立誓此生不负。”

昭德帝冷哼一声,“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比比皆是,难不成她颜锦书要做个妒妇不成?”

“陛下,此事与颜锦书无关,前两日她还寻过臣,劝说臣娶十公主,是臣自己不愿,是臣对锦书情根深种,不愿有第三人介入。”

裴度话音落地,殿内死寂如寒潭。

他忽然撩起蟒纹紫袍,直挺挺跪在金砖之上,额间青筋随着呼吸微微跳动:“若公主执意强求,臣唯有辞官,以表决心!”

这话惊得皇后手里的茶盏抖动,哐当坠到地上。

昭德帝猛地踢翻脚边的椅凳,龙袍翻飞间震落案上奏折,朱批墨迹在地上洇开狰狞的红:“裴度!你竟敢以辞官要挟朕?”

“臣不敢要挟陛下。”裴度叩首,“只是公主以出家相逼,何尝不是在要挟臣?”

他抬起头,清冷的声音字字笃定,“或许世间男子皆爱齐人之福,可弱水三千,臣只愿取一瓢饮。”

十公主突然瘫坐在地,满头珠翠散落如星子。

她揪着华丽的宫装,哭得肝肠寸断:“裴度,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为什么不能是我……”

那悲伤的哭声回荡在宣室殿内。

昭德帝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胸中腾起无名业火:“好!好个痴情种!既然你执意辞官,朕便成全你”

“父皇!”十公主踉跄着扑到皇帝脚边,“儿臣不嫁了,不嫁给裴侍郎了,裴侍郎是社稷之臣,裴府可以没有十公主,可大魏不能没有他啊!”

她攥着龙袍下摆,哭得几近昏厥,“是儿臣不懂事,是女儿强求了……不嫁了,儿臣再也不嫁了,求求您不要怪罪裴度,不要贬他为庶人呜呜呜。”

昭德帝僵在原地,望着女儿泪流满面的模样,喉间涌上酸涩。

他挥袖转身,重重叹气,“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此事日后莫要再提了。”

“多谢陛下和公主成全,臣感激不尽!”

裴度起身,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十公主,才退出了宣室殿。

……

青竹殿内光线昏暗,十公主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手中白玉酒盏已空了七八成。

殿外细雨敲打窗檐,将她低低的抽泣声揉碎在潮湿的空气里。

“皇妹倒是好雅兴。”萧行舟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