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间,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若是......若是陛下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怎么办?”

话音未落,便被裴度封住了唇。

“不会。”他松开她时,眼神坚定得可怕,“若有人敢阻拦,我便抗旨。”

说着,又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我的锦书,只能是我的。”

马车停在颜府角门外时,颜锦书仍有些恍惚。

裴度替她整理好衣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明日等我。”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他转身回府,却见自家府门前停着宫里的马车。

第117章 求嫁

裴府门前的石狮子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昭德帝身边的花公公正立在台阶前。

裴度望着宫中来的马车,指尖还残留着颜锦书发间的玉兰香。

花公公手中的鎏金宫灯晃了晃,暖光扫过他腰间新系的同心结玉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裴侍郎,陛下宣您即刻入宫,说是有急事相商。”

夜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青石板,裴度跟着花公公踏入宫门时,天空忽然下起了细雨,他只觉后颈发凉。

宣室殿的烛火在暮色中明明灭灭,昭德帝负手而立,案上堆积的奏折原封未动,只放着半盏凉透的茶。

“臣裴度,参见陛下。”裴度行过大礼,余光瞥见龙袍下摆的金线蟒纹泛着冷光。

昭德帝转过身,眉间皱纹比往日更深:“听说裴家明日要去颜府下聘?”

“正是。”裴度挺直脊背,想起颜锦书在马车上红透的脸颊,语气不自觉柔和,“臣与锦书情投意合,已约定白首不离。”

殿内突然静得可怕,唯有烛芯爆裂的轻响。

昭德帝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裴度,朕想让你暂缓这门婚事。”

裴度瞳孔骤缩,掌心在袖中攥成拳:“陛下,为何?”

“十公主听闻你要娶锦书,在宫里摔碎了所有瓷器。”昭德帝揉着太阳穴,眼中布满血丝,“她生母早逝,朕和皇后将她捧在手心养大,如今却……”

裴度喉头发紧,单膝下跪,沉声道:“臣对十公主只有君臣之礼,绝无男女之情,臣此生唯一想娶的女子只有锦书一人,请陛下成全!”

“朕岂会不知你们真心?”昭德帝突然提高声音,龙袍上的蟒纹随着动作翻涌,“当初锦书护驾有功,九皇子又……朕就许诺过她可以自主决定婚事,绝不插手,可十公主她。”

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无奈,“她跪在宣室殿恳求朕赐婚,朕不允,她便闹自杀。”

裴度闻言依旧坚定道:“陛下,感情之事强求不得,臣非公主良配,若是强行结合,也不过是一桩错缘,请陛下三思!”

昭德帝盯着他看了许久,烛火映得龙纹忽明忽暗。

良久,他从袖中取出一方染血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绣着“裴度”二字:“你去看看她吧,或许听了你的话,她能想开些。”

裴度接过帕子时,布料上的血腥味混着直冲鼻腔。

踏出宣室殿的刹那,冷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寒意。

穿过九曲回廊时,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正是十公主最爱的《凤求凰》,只是曲调支离破碎,仿佛被利刃割碎的月光。

青竹殿的铜兽香炉里,沉水香烧得正旺。

裴度推开门,看见十公主披散着长发蜷缩在榻上,往日精致的宫装皱成一团,腕间还缠着未愈的伤痕。

听见脚步声,她猛然抬头,眼中闪过狂喜:“阿度!你果然来了……”

话未说完,便被裴度后退半步的动作生生噎住。

他望着满地狼藉,不带情绪地开口:“公主,臣已有心悦之人。”

十公主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哭腔:“是颜锦书对吗?她到底哪里好?不过是个被九皇兄退婚的女子!”

裴度神色一冷,一字一句道:“在臣眼里,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好。”

“公主殿下,请您成全我和锦书,若是您执意要拆散我二人。”

他眼里冷意咋现,“裴度哪怕抗旨,也绝不会如了公主的心愿。”

“你就这么爱她吗?哪怕抗旨也要娶她?”十公主哭得眼眶通红。

裴度毫不犹豫道:“锦书于我,胜过生命,没有她,世上就不会有裴度,请公主殿下好好思量,莫要再一意孤行!”

说罢,他转身离去,那挺直的脊背充满了无情。

窗外的风雨声骤然大了起来,十公主的哭声混着雨声,渐渐消散在夜色里。

雨丝斜斜掠过宫墙,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声响。

萧行舟踏入青竹殿时,十公主正蜷缩在榻上,素白中衣沾满泪痕,发间玉簪歪斜,恍若被雨打残的海棠。

“皇兄!”十公主猛地扑进他怀中,肩头剧烈颤抖,“裴度他不愿娶我,他说若我强行嫁与他,哪怕犯下抗旨大罪也在所不惜呜呜呜……”

萧行舟轻轻拍着她的背,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却温声道:“莫急,父皇最疼你,只要你……”

“只要我怎样?”十公主抬起泪眼看着他,“难道要我继续像个疯子般绝食、寻死?”

萧行舟沉吟片刻,目光落在窗外飘摇的雨幕上:“越是这般,裴度只会离你更远,你需得另寻他法。”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若你肯放低姿态,比如,愿与锦书共侍一夫,做平妻呢?”

十公主猛地推开他,杏眼圆睁:“不可能!我乃金枝玉叶,她颜锦书怎能与我平起平坐,就算共侍一夫,也必须我为正妻,她为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