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别奏愣神的功夫,秦中郎将攀爬半程有余,眼看着就要登顶了。
“敌旗没下,上头还乱着呢!”别奏赶忙攥紧了手中云梯,也卯足了劲儿往上爬。
“快跟上将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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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之上,舍利吐利部的守军与先登的善阳兵打了个不可开交,纷杂火光之下几乎分不出你我,放眼望去一片混战。
纪天星手中/长/枪/刺/入敌人胸膛,未等抽枪,身侧便迎来一柄弯刀,朝着他执枪的手臂一砍而下。
纪天星顺势松了左手,一个闪身躲过利刃寒光,而后欺身而上,猛地顶起右膝,在来人腹间狠狠一磕。
铁护膝隔着皮甲,几乎将人脾肺撞碎了去。
戎索蛮子应声而倒。
然而料理了一个,身后又来一个……城门楼上,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源源不断、层出不穷,都虎视眈眈要取人性命。
都说先登乃是军中四大功之一,实乃名副其实。
在群敌环伺的城墙上,孤军奋战,亲手为后进者撕开一条入城的道路,这就是先登的珍贵所在,也是先登的困难所在。
纪天星心里惦记着秦无疾的安危,渐入敌围腹地,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几无同僚相互照应。
纪天星渐渐左支右绌,险些被人一刀劈了脑袋,好在铁枪即使抵住了刀锋,却被抵到了城墙边沿,难以脱身。
正在他以余光拼命寻找退路的时候,一柄长横刀从面前蛮人咽喉中突出,霎时间血喷如泉!
纪天星叫热血浇了满脸,睁目结舌,怔怔看着来人将蛮子踢翻在地,视线中的分明是秦无疾带着血的、端静的脸。
杀声鼎沸的生死场上,他安静地杀人,救人,像月光一样默然。
蛮人的血大都挡在了题麟刀刀镡之外,秦无疾举起左手,手套蹭了蹭溅到脸颊上的鲜血,反身又是一刀,砍断了身后蛮人的脖颈。
“愣着做什么。”秦无疾语气有些困惑,像是不理解纪天星为何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发起呆来。
“起来。”
221 倒数
◎听说今晚有人开弓啦?◎
纪天星当即回过神来, 撑着长枪起身,与秦无疾背对而立。
供他休息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呼吸而已,纪天星耳中充斥着情绪激烈的蛮语, 刀光如鬼火层层逼近, 铁腥气与血汗味源源不绝, 叫人透不过气。
直到秦无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叫人在兵荒马乱中很快镇静下来:“可伤了?”
纪天星将枪锋送出掌心, 挑开面前蛮人的手臂:“没有!”
“城上守军甲胄精良不似寻常, 你方才可见到部族旗帜?”说话间,秦无疾右脚离了地,马靴迎上持刀而上的敌人,那腿像长鞭似的, 当场将人踢得仰面朝上, 接连带倒了两三个。
纪天星长枪横扫出去,三步之内无人近身,他顿了顿方才答话:“……是鹰旗,展开双翼的鹰!”
秦无疾刀势不快, 贵在沉着稳健, 有条不紊地规划着面前的砍杀, 倒在他靴边的尸体渐渐堆起了高度来, 大多是一刀毙命。
他继续道:“棕鹰是舍利吐利部的图腾,这一族擅养鹰隼, 小黑城遇袭的消息怕是已经叫禽鸟送出城去。深夜之中又有大风,少羿阻拦不住, 不出意外, 天亮时胜州便可收到战报。”
纪天星在飞溅的鲜血中勉强跟上他的思考:“将军有何吩咐?”
“速战速决, 要比之前计划的更快。”秦无疾斩钉截铁, “随我往下走,内外接应,半个时辰之内叫桂成川进瓮城!”
“半个时辰……”纪天星愣了愣,“赶得及么?”
“有它就赶得及。”
题麟刀刃闪了闪,在夜色中又破开一人喉咙。秦无疾俯身,左手扯起一只戎索人的尖顶圆头盔来,隔空向纪天星扔过去:“接着!”
“遵命!”纪天星明白过来,将铁盔接到手中,招呼后发而至的善阳兵将,“趁乱下内城墙!避开火光!动作快!”
赶来相助的善阳将士见状,皆闻声而动,两两结成对子相互掩护着,捡了戎索人的头盔佩戴起来,有的还囫囵裹上了皮甲兽披,紧跟在秦无疾与纪天星身后,往城墙深处开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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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说要进瓮城?”
小黑城外,桂成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前的传令别奏:“秦时安真跟你这么说?”
“秦将军方才亲自上了城墙,现在已经在带人破城门了!”一片嘈杂的杀声之中,别奏嗓子都要喊冒烟了,“将军叫您即刻过去接应!”
“刚打了半个时辰,难不成这城门楼是纸糊的!”桂成川嘴上将信将疑,动作却利索,扬鞭策马,带着麾下将士自小甬道穿行而过,冲向城下。
“走走走!带路!”
“老子倒要看看,他秦时安哪儿来这么大本事!”
与此同时,混在戎索人中的善阳兵,已然从内侧翻下了城墙,仗着天昏地暗,横刀从背后探出来抹人脖子。
等蛮子发现有敌人混入瓮城的时候,纪天星已经带人靠近了小黑城最外层的城门。
然而摸到了城门,战斗才刚刚开始。
木制的城门足有三人高,溅上了一层层滚烫的鲜血,拳头大的铜钉叫血浸得漆黑,一丁点火光也照不出来,粗比手臂的绳索极耐火烧,刀砍斧劈不断,想破开城门只得去抢轴承机关。
负责看守城门轴承的蛮子,皆是力大如牛的精锐,身高逾七尺,手臂粗如松树干,卯足了力气,能凭空把一个近两百斤的中原将士连人带甲扔出去几尺远!
中原将士重重摔在地上,压倒了一片蛮子,自己也口吐鲜血半天爬不起来,被迫深陷敌阵,叫十几柄弯刀围砍下来,当场断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