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喉咙中“咕”了一声,浑身颤抖不止,直到脑袋重重一垂,挂在箭身上没了动静。
“证据箱拿着。你跟我走。”
“赶紧做事。”吕迟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手上提着雪途弓,蹲在地上,朝贴着地面的彭子英笑了笑,又用箭尖儿戳戳他汗涔涔的脑门儿,轻声道。
“外头还有好些人要找你呢。”
【作者有话说】
吕迟当了好久的吉祥物,终于有架打了,让宝好好玩一会儿。
124 救人于火
◎呼吸近在咫尺,带着热腾腾的血气和火油味。◎
彭子英哆哆嗦嗦把证据往箱子里塞, 那边门已经被人破开了,刀枪入室。
吕迟背对着彭子英挡在门口,左手持弓, 右手抽出横刀来, 第一刀劈入来人胸口, 长腿一蹬将人踹翻在地, 第二刀抹人脖子, 红血溅在纱灯罩子上, 淅淅沥沥如同下了一场小雨。
彭子英听人肉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敢回头,硬着头皮收拾木箱。他将所有证据塞进箱里落了锁,抱在胸前, 抖着膝盖站起身来, 这才往吕迟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吕校尉背影宽阔,足下垫着只人腕子,身边尸首堆成一座小山,四肢胡乱耷拉着, 不知究竟趴了多少个人。彭子英扶着墙, 声音发抖:“校尉……校尉……”
吕迟手背蹭蹭脸, 将血抹掉了:“走。”
话音未落, 窗纸透出橙红光亮。吕迟身影一顿,飞快压低视线, 躲开门扉窗口,往彭子英身前护住:“先别出来!”
火箭破窗而入, 笃笃笃几声在桌案上、软垫上点起连串的火苗。彭子英房中书卷叫火烧得猎猎, 四处涌起黑烟。
彭子英原本缩在角落里, 看见书卷着火跟丢了魂似的, 大喊一声“祖宗!”,扭头就要往外爬,右手险些被火箭钉在地上。
“诶呦我……”吕迟多久没见过主动找死的人,眼疾手快挡下了箭头,反身一脚把他踢回墙根里:“不要命了!”
他随手捡了彭子英的厚袄,将火箭绞成一团,直到厚袄在他手中烧成一颗人头大的炽热火团,方才脱手出去,一股脑抛到远处。
“这么大阵仗……”吕迟也躲起来,盯着窗外,随口同彭子英说话,“真抬举你啊?”
彭子英闻言苦笑,肉疼到一个劲儿倒抽气:“校尉……校尉这时候就莫做玩笑了。”
“捂着鼻子。”吕迟打断他,“少说话。”
也不怪外面人着急。
彭子英宅邸附近的守备早被引走了,可入宅的刺客还是进一个没一个、进一对断一双,活活进了二十几个人还没动静。
小小一座宅邸简直是化作吃人的魔窟了。
然而今天既然亮了刀,就只能一杀到底。为首者咬牙切齿,只得下狠手:“两扇门堵死了,将里面的人烧干净!”
不管里头有什么牛鬼蛇神,干脆一齐葬送在火海,烧他个一了百了!
彭子英一个司法参军,身家有限,置办的宅子狭小,前后两扇院门,两头一堵就很难逃脱出去。
有人等在院门伺机灭口,可里头的火烧了一会儿,他们没等到落荒而逃的彭子英,却等到背后一阵杀意。
等刺客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贴了个人,呼吸近在咫尺,带着热腾腾的血气和火油味。
横刀从他眼前晃了道光。
刺客来不及反应,只感到喉咙一阵透风,滚烫的血顺着喉管涌出来,涌得太快,霎那间浑身筋骨都冷了,他头颅萎靡地低了低,只看到颈间横刀如雪亮,映出身后淡绿色的影子,像是人的眼睛。
吕迟抽出刀来,握住肩膀将人一推,尸体萎靡倒地。
屋里的彭子英熬不了多久。吕迟旋风似的冲出门去,风驰电掣杀了一通,直到外头目之所及的人死光了,他硬是单枪匹马杀出一条出路来,这才回去接人。
彭子英走不动路了。
吕迟过来接他的时候,他正缩在大水缸里打哆嗦,活像只长了胡子的鹌鹑。这生死关头,吕校尉岂是会花时间安抚人的,左手抱着小木箱,右手提着彭子英的腰带,穿过火海,硬把他扛出院子去。
彭子英挂在吕校尉肩膀上,远远看着自家房梁烧得一片火红,哭都哭不出来了,打着哆嗦喃喃低诉:“我的书啊……我的宅子啊……”
“破财免灾。”吕迟方才火急火燎杀了不少人,气还没喘匀,笑声有些沙哑,“留着命就不错了。”
话音未落,年久失修的房梁轰然倒塌,热浪奔涌而出,烤得人睁不开眼,火舌暴起,吞噬着散落的砖瓦,将房中一切都湮灭在火海当中。
吕迟险些跌个跟头,低声骂了句脏话,身上甲片叫热浪蒸得滚烫。彭子英更是叫黑灰扑了一脸,火气灼人疼得厉害,他似乎嗅到眉毛烧焦的气味,大叫一声,赶紧抱着脑袋不说话了。
吕迟一刻不耽搁,大步朝外走。
外头已经能听到杀声,是几里之外的朱宣赶来接应。
“校尉!”朱宣从远处匆匆迎过来,手上横刀还淌着血迹,他弯曲手臂,举起刀身往护臂上蹭了蹭,“留了两三个活口,路申和石头看着呢。”
原本以为孙秉护就算要动手,也不过派是几个杀手来试试刀口,谁也没想到今夜还有放火这一遭,这人心够狠,够能安排的。朱宣上下打量吕迟,眼神紧张:“没伤着吧?”
吕迟抬抬头:“不至于。”
朱宣这才放了心,扭过头,扯着嗓子喊起来:“水到了么!这边!跟我进去灭火!”
吕迟背对着人群往外走,听到巷中阵阵马蹄轰鸣,抬头一看,最先赶来的竟是禁军。
越王勒住马缰没说话,只是看着吕迟从火海中走出来。
秦无疾落后程旸半步,翻身下马,大步朝吕迟靠近。吕迟肩膀一顶,随手把彭子英丢下了。
身边的军卒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文弱的参军大人,不然按照吕校尉这手法,彭子英少不了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几圈。
军卒接住人,惊异地看着他:“参军,怎么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