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疾语气很不好:“东边!”
吕迟便越过他的肩膀往东看,见黑夜中旌旗猎猎,不知多少兵马奔驰而来……他娘的!还在射箭!
戎索哪个部族也没有这样形状的旌旗,这分明是大齐的兵马!
弓弩力强,戎索人纷纷落马,可同样落马的还有被误伤的关军。
“混账东西!”吕迟从没见过这么荒唐的场面,怒道,“哪儿来的狗贼!”
“关军听令!”秦无疾眉头紧锁,用最大的声量高喊,“持盾!蛇蟠阵!”
“遵命!”纪天星和朱宣各自应声,召集赵阜等人重列战阵。
认旗挥舞,角声变换,兵马如同长蛇盘桓起来,首尾竭力相连,一层盾牌向外,一层刀枪向内,层层逼近,将没能逃脱的戎索人绞缠在蛇躯之中。
来人还是迟了一步,眼看蛇蟠阵已然成形,终于不再放箭,将阵外四散的戎索兵马吞吃一空,终于来到了主阵面前。
为首的将领一身府军穿戴,正是孙秉护身边的中郎将。
他比了个手势,身后军中角声一响,便是要求入阵的意思。
朱宣方才也差点挨上一箭。叫他们气得脑仁儿疼,没等来新的命令,扯着嗓子问自家两位主将:“校尉!开不开阵!”
吕迟眉毛倒竖,正想骂“放个卵蛋”,结果半个字还没出口,就听见耳边有声音雷霆似的响起来:“混账东西!”
吕迟惊愕地抬头,正看见秦无疾厉声呵道:“我看谁敢开阵!”
朱宣得令,呲着白牙笑起来,挥起长枪,自己往长蛇阵尾往里钻:“哈哈哈哈!不开阵!杀!杀杀杀!”
吕迟见秦无疾勃然发怒,自己心中的怒气反而哗啦啦流了个干净,琉璃眼笑得眯起来,一错不错盯着他。
“怎么骂人呢?”吕迟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就像蛇蟠阵柔韧的尾巴。“太难听了。”
秦无疾低头便瞥见他不怀好意的笑容。
吕迟方才好险丢了性命,眼下溅了血迹未干,咧嘴一笑,血水便混着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去,蜿蜒淌进酒窝窝里,留下鲜红的一点。
秦无疾脸色很冷,没跟他说话,指腹用力蹭过他脸颊,粗暴地将血水抹去了。
【作者有话说】
秦校尉:很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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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蛇蟠阵可以回顾第34章的内容。
98 告状
◎裘伯修看着面前两个气得呼哧呼哧的年轻下属。◎
吕迟自己也抬手胡乱抹了把脸, 随后翻身夺了匹失主的战马,弯下腰,在敌人尸体上随手拔出柄木蜡红缨枪来。
他与秦无疾并肩入阵, 仍在取笑人家:“别急着耷拉脸么!先杀人再算账!”
秦无疾与纪天星错身而过, 眉宇间阴云密布, 留下一句话给他:“守外围!”
纪天星几乎不敢与他对视:“遵命!”
“路申!石光!你们俩也出去!”吕迟也喊道, “不管外面什么来头!让他们赶紧滚蛋!”
路申横枪立马, 转身向外:“校尉瞧好吧!”
石光更是扯着脖子朝他吼道:“一只蝇子也不放过去!”
几个汉子气势汹汹领着一众兄弟在阵外护法, 任凭府军数次派传令官上前要求入阵,都当成耳旁风。
“大胆!你们可知来的是谁!”
“胆敢违抗军令,孙将军不会饶了你们!”
话音未落,一条长枪从他耳朵边擦过, 险些将他脑袋插个对穿。
传令官大惊失色, 恼羞成怒:“放肆!放肆!何人造次!”
路申收回手臂,粗声粗气吼道:“夜太深了,咱看不清眼前人物!不想伤着,就他娘的滚远点儿!”
府军传令官仗着孙秉护庇佑, 这些时日横行霸道, 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硬茬子, 受此威胁, 恨不得将令旗丢到他们脑袋上去,又不敢真的动手引起两方兵马械斗, 只得退回去,再问中郎将的意思。
来回几次入阵无果, 中郎将也发觉面前这伙人不似寻常, 竟是油盐不进的硬骨头:“领兵的是谁?”
“朔州府振威校尉, 吕迟、秦无疾!”
“……行。”中郎将朝火光攒动处深深看了一眼, 只得调转马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将能割的耳朵都割了!先撤!”
秦无疾和吕迟当真没有给府军半分面子,只是一心率领阵中兵马鏖战,直到东方天光重明,戎索将领的人头落下,稳稳插在枪尖儿上,杵在荒原硬土当中。
历经数十个时辰的奔袭征战,所有人都是水米未进,疲惫至极。卒子们轮次清理战场、沿林造饭,大部分人下了马,就坐在桑林外满地尸体旁停军休整。
“守了半个多时辰,看咱爷们儿不给他脸,这才转身走了。”路申咬了口硬得像石头似的干粮,灌了几口水,又朝地上啐了一口,“抢功到这个份上,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那还不是没捞到什么好处!白跑一趟!”朱宣哈哈大笑,“痛快!”
赵阜刚从远处过来,怀中抱着兜鍪:“甭高兴太早,等咱们回州城去,指不定要遭点啥。”
“他们不讲规矩在先,还敢作什么妖?”
“这段时间你还没看明白么……”赵阜寻了个空地儿坐下。“关军几个校尉郎将,多少人头都叫他们抢了?都知道孙秉护来头大,都憋屈着呢,你看谁出气了?也就咱运气好,之前没碰上过那帮子老爷兵,算下来手上军功反而最多。”